停止审讯后江歆其实也过了一段平静日子。除了没有自由之外,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过的比入狱前更舒坦。虽然吃食不算好,但是至少每天按时按量可以进食。段越下了死命令,也没人敢对她不利。
而且还有……蒲之荣。总是温暖的笑着,来检查她的恢复情况,每每总是会给她带点小惊喜。
有时是在花园里随手摘的一枝鲜花,有时是从饭堂顺出来一两块糕点。江歆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她能够感觉到,自己在一点一点的变得愿意对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医生敞开心扉。
但是随着她身上的伤一点一点痊愈,蒲之荣来的时间间隔的越来越长,从每天两次,到每天一次,再到两天一次……
江歆似乎也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只是在他没有到来的日子里,有的时候会忽的一下感觉被一种叫做“寂寞”的东西淹没。
然而,有一天之后蒲之荣再也没有出现。江歆等啊等,等到有一个他本应来检查自己恢复情况的日子却不见蒲之荣的身影,她忽的感觉好失落,心底却又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对蒲之荣为人她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他既然说了要负责自己直到自己完全康复,那就不会中途下车。
所以……他,难道是遇到了意外!
“那个,哥们儿,哥们儿。”某一天,卫官来送餐时江歆抓住他的手,问道,“那个,蒲医生呢?最近都没看见他。”
“呃,这个……蒲先生他失踪了。”卫官到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最近几天在调查,大概率是被你们组织的人带走了。”
“失,失踪了?谁?你说蒲医生被sy的人带走了?不是吧。”江歆的瞳孔猛地放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这里不是imc吗,你们不是自诩守卫严密吗,为什么还会被sy的人带走啊?”
江歆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嘲讽又或者是该担心。
嘲讽是嘲讽imc自诩d星最强大的军事组织,居然还让sy这样一个他们看不上眼的组织给在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了。担心是因为……因为什么呢,江歆好像也不知道,但就是莫名的有些担心。
“我说江歆姑娘啊,你还好意思说啊?蒲先生发现昨日给你检查的时候发现你有旧疾,现在虽不甚明显,但以后要是发作起来是能要人命的。蒲先生要不是为了出去买九泉洛炎草,又怎么会中了sy的埋伏。”卫官语气中不无责备,“我就搞不懂了,蒲先生明明只需要保证你不死在段sir和魏sir手上就可以了,干嘛还管你有没有旧疾,还搞得自己现在陷入危险。”
卫官到底说了些什么江歆已经听不清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卫官说蒲之荣为了给自己治所谓的“旧疾”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江歆神色有些不自然。
“我的姑奶奶啊,你在这你什么你啊,有这功夫你不如想办法把你伤养好别白费蒲先生的苦心。”卫官对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彻底无语了。
“好了卫官,少说两句。”魏轩和段越忽然出现在审讯室门口。
“哟,这不是段sir和魏sir吗?怎么有闲心过来看我一个阶下囚啊?”江歆原本已然松动的神情看见来人一下子又恢复到了原本的矜傲的样子,说话也阴阳怪气起来。
“卫官,给她解开链子。”段越并没有回答江歆,而是看向了卫官。
“这……”卫官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服从了命令,为江歆解开了手铐和脚镣。
“你们到底想干嘛?”江歆脸色有些生理性地发白。
“也没什么,就是想请你帮个忙。”魏轩双手插兜,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江歆,“荣被你们sy的人带走了你知道吧。你是sy的人,所以呢,我们是希望你可以帮我们救出他。”
“话是这么说,可我有什么义务帮你们啊?他救治我,我承认我很感激,可是这是你们要求他的,所以就是他的本分。但是我,没有要帮你们救他的本分。”
江歆说完就后悔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可是看着段越和魏轩两个人,她就火大,忍不住的言不由衷。
“你!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卫官是个刚刚18岁的青年,正是个血气方刚的年纪,听得江歆这番言论不由得火冒三丈,说着便扬手要打她。
“卫官,住手!”魏轩喝住了他,而后对江歆说,“她若是实在不愿我们也不要强求的好。江歆,现在开始你也就不用待在审讯室了,咱们换一种方式——软禁。待会儿会有人带你去你的房间。好了老段,我们走吧。”
段越和魏轩当真头也不回的离开,很快就有普通的新兵前来,把江歆带到了给她安排的房间。
“阿轩,不把她锁起来真的没关系吗?”段越转头问魏轩。他是真的不明白,明明魏轩知道江歆有办法跑掉,却在她不愿意为他们所用的情况下还仍然让她能够自由活动。
“萌萌说过,女人,最擅长口是心非,方才我看她神情似乎心里对荣是挂念着的。你信不信,按照我们现在调查的程度,不出五日,她会主动来找我们来提供帮助。”魏轩自信地拍拍段越的肩。
段越看着好友笃定的眼神,也点了点头。
这个只大他三个月的哥哥,到底是在总部历练的,眼界格局确实是要比自己高明些许。
江歆去到房间里,关上门警惕的检查了一圈房间,确认了没有任何构成威胁的因素,这才放心地躺在了床上。
之后几天,江歆原本打算好好地休息一下,可是她一闭上眼睛,就满脑子都是蒲之荣。
她从四岁多点的时候就被带到了sy的驻地。整整半年暗无天日的厮杀,从一群年龄相仿的孤儿中杀出一条血路,又花了一年时间进入到sy少年培训营。十六岁那年进行了基因移植,转化成功后正式成为sy正式役员。
她迄今为止的人生里,有一大半的时光都是在sy里面度过的。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无比的清楚,sy对那些俘虏和被压至天牢的“犯人”的手段到底有多残忍。
而蒲之荣现在被带到了sy,他那样一个文文弱弱的医生,江歆真的无法想象,他到底会被那些人折磨成什么样子。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
江歆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冲出门去,随手抓了一个路过的士兵问道:“那个,你知道段越和魏轩的房间在哪里吗?”
“啊……小姐,这我也不清楚啊。不过两位长官现在应该是在军练舱里商量出兵解救蒲先生的事。”被抓住的那位“壮丁”被问的也有些懵,但还是很快的反应过来,给江歆指明了方向,“你就从这条过道直走到尽头,然后左拐,然后……”
“好的,多谢这位大哥。”
演练室。
段越和魏轩正召集了几位将领商议救援一事,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
演练室的门被人猛地踹开,江歆微微喘着气站在门口,因为一路飞奔的原因脸颊泛着些许薄薄的红晕。
“江歆?你怎么来了?”段越见是江歆,心下已然了然,面上却还是做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这里可是我imc军事重地。”
“段sir,我再不过来,你们tmd就带人走了!你们不是要我帮忙吗,你们人走了我帮什么帮?帮空气吗?”
江歆一时心急,也顾不上所谓的优雅了。
(作者有话说:江歆说脏话了哈,各位读者——尤其指年龄较小的读者,千万不要学习。要努力构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
“江小姐,你这是何意?”中尉刘兆看着江歆,微微皱了皱眉。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江歆本就心烦意乱,自然语气好不到哪里去,“我说,我答应了。魏轩,我答应你,我也加入你们,去救蒲医生。毕竟他帮了我不少,我不能见死不救。而且sy我比你们任何人都熟悉,有我帮忙能方便不少。”
“……”段越和魏轩相视一笑,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行,那你去换身适合行军的衣服,半个小时后出发。”
“好。”江歆没有再过多言语,而是回了房间,找出了自己前来偷取文件那天穿的紧身衣。
草草收拾了东西,江歆便赶去和段越魏轩汇合。“哟,真来了。”魏轩抱着胳膊微微一笑。
“废话,肯定得来啊。”江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冷冷的转身,长长的马尾狠狠甩过魏轩的侧脸有些火辣辣地疼。
江歆对魏轩没什么好脸色,对段越到又还是“客客气气”的,轻佻地勾了勾他的下巴:“段先生,还请,多多关照啊~”
多多关照……
不知怎的,段越却忽然想起了另一个人。想起了那垂在毫无攻击性的瓷白脸颊两侧微微摇动的一对小兔耳朵。想起那软软甜甜却带着从骨子里透出的骄纵矜傲的声音,想起那句“不是初次见面,也不用在多关照了”。
说白了,他就是忽的有些想念起董静萌来。
“也不知道,那位大小姐怎么样了。”这个声音刚刚出现在脑子里就猛地被段越掐断了,“她好不好关我什么事,笑死。”
战舰飞行了两天后终于靠近了sy驻地。远远地可以看见sy主大楼的两座高高的尖顶钟楼。
“……那里,就是sy了。”江歆指了指那高高的尖顶,“所以什么时候行动?”
“现在天已经黑了,除了江歆,我们都不熟悉这里的环境,贸然夜袭讨不到好,先修整一天晚上,明天行动。”段越沉吟片刻回答到。
“可是……”江歆本欲再言,但她知道段越说的是对的,便把到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但是她不可能就这样干等着,正如段越所说,他们对sy不熟悉,但没关系,她熟悉啊,她可以先去查看一下情况啊。
江歆这样想的,她也这样做了。从箱子里翻出自己吃饭的家伙,推开窗户翻了出去。
江歆飞快地找到了sy的驻地,从东门的监控死角溜了进去。大楼里有惨淡的白色顶灯的光,不至于太过黑暗,没有太多人,只是时不时的有负责巡逻的小队打着手电在走廊上晃悠。
江歆凭借着记忆找到了天牢的所在。sy的牢门都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一般情况下凭借被关押人自己是打不来的,同时sy也有足够的自信没人能闯进他们的天牢,所以这天牢也就成了整个sy的大楼里防守最不严密的地方。可惜,他们没想到会遇到江歆这个“临阵倒戈”的003。
江歆几乎是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天牢。
天牢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不太看得清路。江歆在身上摸索了几下,找到了蒲之荣送给她的小夜灯,拨开开关,微弱的暖光便在黑暗中洒出一条小小的通道,还依稀看得见空气中的浮尘,丁达尔效应勾勒出光的形状,江歆花了些许时间也终于找到了蒲之荣。
“蒲医生,是你吗蒲医生?”江歆小声的问着,看着牢里的人,几乎辨认不出那是蒲之荣。
在江歆有关蒲之荣为数不多的记忆里,蒲之荣一直是一尘不染的,那张脸总是干净的让她想抹把泥上去,整个人从头到脚透露出一种温润如玉的温和气质。可是再看看现在面前这个听到她的声音而微微动了动手指的男人。
白色的棉质卫衣上面有不少灰尘和血污,脸上也脏兮兮的,额前的发丝被灰尘和血液黏成一绺一绺的。眼帘低低地垂着,整个人或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
江歆只觉得心里没来由的一揪一揪地疼。不该是这样的。蒲之荣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意气风发,应该如沐春风,应该是天底下所有青春美好的代名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一只坏掉的玩偶。
似乎是听到了江歆的声音,蒲之荣抬起了头,撩起眼眸看了她一眼,而后瞳孔猛地放大:“江歆!你怎么来了?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的?”
“知道,我是来救你的。今晚先来看看情况,明天行动。”江歆蹲下来,手伸进栏杆,握住了靠着牢门坐着的蒲之荣的手,“蒲医生,你放心,我们会带你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