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野庙以后,顾平生回到蜀州城,他乔装改扮成一个仰慕剑南十二派威风的小混混,通过各种手段和方法从蜀州城的三教九流那里打听关于剑南十二派的消息。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剑南十二派这种本身就名声不太好的门派,他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确认,赵晓说的都是真的。
剑南十二派的前身正是以前横行剑南道的盗匪团伙,而洗白上岸的方法一如赵晓说的那样,强取豪夺破门灭家,没有他们做不出只有他们想不到。
在这期间,顾平生可谓大长见识,深刻了解了一个人人如果想要从另一个人手上不花一文一毫地夺取东西,究竟有多少种方法?!
当然,不要问我中间打听消息的钱是怎么来的,在这里我们要特别鸣谢一下顾平生的本体,深藏功与名的未来定南伯世子·官三代·有个好阿翁·沈玉。
第二天晚上,奔波了一天一夜的顾平生回到野庙,面对赵晓殷殷期盼的目光,顾平生给出了答案。
“我帮你!”
三个字,掷地有声,一诺千金!
……
既然要帮,就得讲究方法,毕竟剑南十二派在剑南道上也算得上是一个庞然大物,如若方法不当,即使顾平生能够保全自己,也很容易把赵晓兄妹搭进去。
“别的事情你不用管,”顾平生对赵晓道:“后日一早,你带着阿福他们,还有你这些年收集的证据,去蜀州府衙门口等着就行了。”
“平生你打算去官府告状?”短暂的欣喜若狂后,赵晓开始惴惴不安,他不怕死,却怕连累顾平生和阿福他们。
“没有用的,且不说勇义堂一直盯着我,何况府衙上下剑南十二派都是打点过的,州府大老爷一心想要太平,怎么会愿意接我的状纸?”
“状纸也不用你管,你和阿福他们人和证据到府衙门口就够了,剩下的我来办。”
“最迟辰时末,我就会到!”
顾平生的声音并不大,却无由来的在赵晓心中汩汩注入一股勇气,让他相信,只要按照顾平生说的那样做,一切事情一切问题都能够解决。
“好!”赵晓深吸一口气,“我赵晓就拼上这一回,哪怕失败了死了都是我的命,不怪平生你,所以还请平生你保全自身。”
似乎没料到赵晓会说出这句话,顾平生微微惊讶地看了赵晓一眼,然后微笑起来,“放心,不会失败的。”
“有剑在手,这世上没有我顾平生做不成的事!”
………………
再次与赵晓他们告别,顾平生的目的地无比明确,单人一骑,快马加鞭,朝着剑南十二派中的勇义堂奔袭而去。
到了勇义堂,顾平生做了一件千年后蜀州城百姓还津津乐道的惊天壮举——他一人一剑,从头到尾只一招遥日指月,就把上上下下足足有八百多名弟子的勇义堂给挑了。
这,就是《周书·顾平生列传》中“剑挑十二派”的开端。
后日辰时,焦急地拉着弟妹等在府衙门口赵晓就等来了这样一幕场景
——顾平生一身蓝白劲装,身后负剑,骑着高头大马踢踢踏踏走在前面,他一手握着缰绳控马,一手拉着一根粗绳,沿着这根绳子看过去,一连串像牛马一样被绳子串着的人组成的队伍出现在眼前。
这些人都穿着赵晓熟悉的勇义堂的衣服,胸口硕大的“勇义”二字在阳光下明晃晃地扎人眼球,赵晓曾无数次躲在暗处窥视过这些人,他们往往高昂着头,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百姓们见到都是能避则避,畏怯不已。
但无论这些人往日里多么风光,现在都是一副衣衫褴褛,憔悴不堪的模样,也是,勇义堂的老窝距离蜀州城虽然不远,但也算不上近,顾平生骑着马自然轻松,而这些人双手被缚,硬生生靠着双脚走完这一段路,怎么可能不疲惫?
沿途围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从顾平生进蜀州城就跟了一路,其中已经有不少百姓像赵晓一样,认出了被顾平生用绳子牵着的人的身份。
旁边跟着两个身着官服的衙役,赵晓估计应该是城门口的守卫,看模样似乎是在劝说顾平生。
走到赵晓面前,顾平生翻身下马,顺便回了那两个衙役一句,“两位有心情在这儿和我耗时间,还不如进去和大老爷通禀情况。”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觉得顾平生说的有道理,一个进府衙禀报,一个留在这里看着顾平生。
“我回来了!”顾平生对赵晓一笑,又向周围招了招手,喊道,“钱老三,钱老三,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事呢?”
“你给我准备好了没?”
“哎——来嘞,来嘞,钱老三来嘞——”看热闹的人群里钻出一道干瘦的人影,赵晓一愣,认出这是蜀州城的地头蛇,三教九流的领头人物之一。
钱老三这人有个特点,只要不违反他的道义,钱给够什么事都能给你办的妥妥帖帖的。
“小的们,出来吧!”钱老三往后一招呼,呼啦啦出来一大群人。
钱老三搓着手点头哈腰,“郎君您要我们喊什么?”
他拍着胸脯保证,“什么话我们都敢喊!”
“嗯……”顾平生沉思了片刻,思及这个世界广大百姓的文化水平,心里有了决定。
“你们就喊‘勇义盗匪,不勇不义,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求青天大老爷做主’吧!”
“好嘞!”钱老三一点惊讶也没有,利索地答应下来,冲着和他一起来的那群人喊道:“听到了没,按顾郎君说的喊,喊的越大声你们拿的赏钱越高。”
于是那群人按照钱老三的吩咐喊了起来。
“声势造起来了,又有了这些互相揭发又经我确认手上是沾了血的勇义堂头目,”另一边,顾平生又对赵晓道:“阿晓你可以去击鼓了!”
赵晓听话的去了,他上台阶一把拿起鼓槌,带着一腔悲愤与心酸,狠狠地打了下去——
“咚——”
“勇义盗匪,不勇不义,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求青天大老爷做主!”
“咚咚咚——”
“勇义盗匪,不勇不义,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求青天大老爷做主!”
“咚咚咚——”
“勇义盗匪,不勇不义,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求青天大老爷做主!”
一开始还有些断断续续,但在鼓声的伴奏下,众人越喊越熟悉默契,甚至喊出了些排山倒海的气势。
“咚咚咚——”
“勇义盗匪,不勇不义,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求青天大老爷做主!”
“咚咚咚——”
“勇义盗匪,不勇不义,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求青天大老爷做主!”
府衙外的高喊声震彻云霄,震得高坐公堂上州府大老爷再也无法保持淡定,连忙唤来州府其他官吏幕僚商议此事。
“都说说吧,这件事该怎么办?”蜀州州牧王序摸着自己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美须,慢腾腾地问下面的官吏幕僚们。
下面的人一脸迷茫地看着王序,不少人都是刚被下仆从被窝里拉出来,根本不知道前因后果。
一群庸官!王序心疼了一下自己,冲着回来报信的衙役点了点头,衙役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说了起来。
听完以后,下面的官吏幕僚们面面相觑,事实上,剑南十二派的事情能压了这么久才爆开,在场没人脱得了关系。
有人试探性道:“要不……让衙役把他们赶走?”
“放屁!”王序气得揪断了一根胡须,心疼极了,“这样本府的官声还要不要了!”
下面的人默契地对望一眼,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原来大老爷你还有官声啊?!
“最重要的是你们刚才没听明白吗?”王序加重强调,“外面那个带头的姓顾的,一个人挑了整个勇义堂,试问我们府衙里哪个衙役这么英勇,敢去试他的剑锋?”
哦——众人明白了,大老爷不是不想,主要是打不过。
又有人提出:“那要不大老爷就大开府门接了状纸如何?虽然那勇义堂知情识趣,但我们还是得保全自身为要啊。”
“放狗屁!”王序快被底下这一群庸才气死了,气哼哼道:“三年一度的官员大考近在眼前,要是接了这张状纸,今年剑南道诸位的考评还能看吗?”
大周朝三年考评一次官吏,吏部会根据各地官吏这三年的政绩给出相应的评语,决定官吏的升迁降免。
但这其中就有一个针对各地父母官的潜规则。
那就是若为一地主官,即使破再多案子,政绩也比不上那些一个案子也没发生的地方官。
因为案子若是繁多,只能说明此地父母官不善教化,方才会使此地风气不佳,案子频繁发生。
如果是大案重案,那就更糟糕了,辛辛苦苦三年,也顶多能拿个中下的评价,别提升迁,不被免官已是大幸。
勇义堂连接着剑南十二派,一旦接了状纸,就相当于打开了火山口的盖子,在场这些官吏有一个算一个,都会屁股着火官途渺茫。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身为蜀州州牧的王序。
接连两个提议都被大老爷否决了,在场终于有聪明人度量出州府大人的心思,说道:“既然如此,那大人何不用一个‘拖’字决,正所谓庶民之力,不能持久。”
“大人只要拖些日子,外面自然会人心离散,岂非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才是老成持重之言啊!”大老爷大喜,拍板定案,“就按这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