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操纵异能, 暴力打开箱子的锁。
锈蚀的锁比想象中更脆，咔哒一下就弹开了。
“开吧。”
达达利亚和中原中也对视一眼，互相点头示意之后，就把目光投到了那个锈蚀的箱子上。
戴着半截手套的手稳稳地拖住盖子, 发挥出平时开宝箱的经验, 达达利亚小心翼翼地抬起箱子的盖子。
生锈的轴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随着盖子被掀开，箱内的东西在两人面前徐徐展开。
大概是放了好久, 骤然被打开, 大量空气涌入箱子, 累积的厚厚灰尘被气流扬起。
达达利亚及时捂住鼻子, 才没有打喷嚏。
少部分灰尘不依不饶地钻进鼻孔，隐隐可以闻到略微有些甜和甘草的气味。
达达利亚皱了下眉，屏住呼吸，凝神观察箱子里究竟有什么。
只见最顶部放着的, 是一张普通的银行卡。
银行卡之下，是一个信封。
箱子最底部是一个厚厚的文件密封袋。
“这是？”
同样屏住呼吸，中原中也伸出手，取出了箱子里面的所有东西。
信封很普通，外表上什么都没有写。
而文件袋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牛皮纸的边缘发黄, 有些老化变脆。
可以看到印在文件袋外面的标题是：《引力操控与探究大一统理论的可行性猜想方案》
这些字组合起来的意思, 达达利亚并没太看懂，大概是地球的专有名词。
取出这些之后, 箱子里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轻轻敲击金属盒子的四周和底部, 达达利亚确定没有暗格和任何其他藏东西的地方。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我去叫乱步过来看看。”
微微抿唇, 达达利亚抬起头, 然后原本准备说的话戛然而止。
“中也，你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达达利亚检查箱子的时候，中原中也不由自主地拆开了那个密封袋。
“引力操作”这几个字牢牢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让中原中也无暇顾及其它。
甚至来不及等侦探过来看，他就动手了。
文件袋拆开之后，里面的内容也确确实实如他所想……
是八年前，横滨租借军方研究基地的研究计划与报告。
且不论为什么这个报告会在一个黑手党混混手里，在看到这些内容时，中原中也早已被吸取了全部注意力。
作为训练有素的异能力者，他本该稳健的手，此时颤抖了。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中原中也粗略地翻过这厚厚一沓文件。
然后找到了夹在里面的一张更加硬的东西。
那是一张照片，中原中也把它拿了出来。然后他整个人就如同石化一般僵住了。
那是一张老照片了，四角都有些掉色。而照片上的内容才是重点。
镜头的焦点，是两个孩子。
被浸泡在玻璃容器里的两个孩子。
年龄不到八岁，橘色的头发，紧闭的双眼。
身上接满了各种传感器，和注射器，通过管道连接到玻璃容器之外。
其中一个，中原中也照镜子的时候经常看，那是自己的身体。
而另一个，并非亚洲人的面孔，更加白的皮肤和深邃的五官……很显然，是幼年的达达利亚。
而没有被照片聚焦的其他地方，模模糊糊地整齐排列着无数的玻璃容器，里面的孩子都是橘色头发。
照片底部的备注是：「适应优良的实验体」
中原中也无法分辨，其它那些密密麻麻的橘发孩子的脸，究竟是自己还是达达利亚。
他只觉得震惊，甚至有些反胃。
达达利亚抬起头，在见到中原中也手中的这张照片，并且认出自己的脸后，他的呼吸也停滞了。
大脑空白一瞬，如同处理信息过量的卡顿。
然后像是宇宙大爆炸一般爆发出无数信息。
自己……究竟是何时来到地球的？
明明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相关信息。
有关家人的回忆是真的吗？
那份文件里还有什么？
“……”
强迫自己把目光从那张照片移开，达达利亚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那份文件里也许有真实的记忆记录。
可是和中原中也不同，达达利亚对此是抗拒的。他甚至有些排斥再看那照片一眼，去仔细分辨那张脸究竟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是没有人愿意相信自己会是什么试验品。
达达利亚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记忆，他来自提瓦特大陆，过去拥有深爱自己的家人。
拥有一个金色长发的伙伴。
“啧……”
双手撑着桌子，手指陷进了木制桌板上。
哪怕仅仅只能拖延一点时间，也不要那么早面对现实。
目光绕过文件和照片，达达利亚开始寻找能够转移自己注意力的东西。
然后，他看见了刚刚被放在一边的信封。
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达达利亚抓起信封，拆开阅读起来。
此时的两人，都短暂地忘了杂物间外面等待的人，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心乱如麻四个字，足以形容他们的状态。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也顺便清空了大脑，达达利亚揉揉眼睛开始阅读起来。
不出所料的，拆开信封后，里面是佐藤文父亲写给他的信：
「阿文：我知道你很讨厌我。
每次看见你那种隐忍的眼神，我就能明白的。但我必须这样对待你，因为我不想你走我的老路。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而你应该也是个成年人了。
既然是成年人，你就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你要记住，在未来你也必须好好学习。
就像是我曾经天天和你说的。
你必须考进最好的大学，继续读研究生博士。
但是仅仅如此，在这个社会上你也是没办法赚到大钱的。
你要做的是，与财团的独生女结婚。这样你就可以入赘过去，继承他们的家产。
你必须谨言慎行，不能参与任何纠纷，规避所有可能遇见的风险。
记住，尤其不能加入任何暴力组织或活动，不能对任何人使用暴力，包括反抗别人对你的欺凌。
我不想你的未来像我一样，我希望你过更好的人生。
所做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银行卡是我留给你的启动资金，记得要把自己打扮得好一些，才会有财团之女看上你。
也许你已经收到了我拜托熟人送给你的那个“透明球”，希望你能如同我叮嘱的那样，现在也把它带在身边。
我妥研究人员研究过，它似乎有独特的力量，可以保护你。
最后，是否要看那个文件，由你自己决定。我把它留给你，是想警告你，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未知的恐怖东西，你必须小心谨慎才能规避。
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就越是危险。要记住，不要把它的存在告诉任何人，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我要死了。
我爱你。
xxxx年，4月10日」
看完之后，达达利亚的注意力成功地被转移了。
只是，心情也过分沉重了下来。
佐藤文的父亲大概不会知道，他的儿子并没能活着看到这封信。
回忆起佐藤文死去时的模样，达达利亚猜测，即使他还活着，大概也不会接受这样一封信吧。
这封信里用的强制性词汇太多了……
明明说着爱，说着希望孩子过上更好的人生，可是作为父亲的他却把自己的人生活得稀烂。
如同记忆里，魔神对提瓦特人们的爱。
达达利亚记得冰钓时，父亲讲给自己的故事。
历史故事里，三千年前蒙德高塔孤王迭卡拉庇安爱着人类，他为了保护人类不受极端气候的侵扰，开辟风墙阻隔风雪。
这些大概是正确的，但也是偏执的。
风墙如同鸟笼般限制人们的自由。
尽管是出于爱，但高塔孤王从未想过去理解自己的子民，自然也不会被子民所理解。
「自由」的号角终将被吹响。
深深叹了口气，从不知真伪的回忆中回过神来。
达达利亚试探性地抬头。
就看见中原中也……还在一遍又一遍地翻看文件，就如同陷入了什么诡异的循环。
收回目光，达达利亚知趣地没有去打扰他。
这份文件对于中原中也来说，大概有超乎寻常的意义。
突然，门外发出了轻响与惊呼吸引了达达利亚的注意力。
诡异的违和感涌上心头。
刚刚看到的那封信，日期是十多天前。
十多天的时间，箱子里真的会累积那么厚的灰尘吗？比起自然累积，那更像是被人为放进去的。
还有那种灰尘的气味……
达达利亚唰地站起身，拿起银行卡就冲向门外。
然后，看见了客厅里自己的脸。
……
“在接受你的委托之前，我想先问你几个问题。”
江户川乱步摘下眼镜，看向达达利亚的眼睛，“可以吗？轮椅先生。”
“可以。”
没有回避乱步的目光，达达利亚点头。
“你的眼睛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乱步凑近几步，从各个角度观察那双蓝色眼睛。距离近到几乎要贴到达达利亚面前了。
他早就想问了。
达达利亚的眼睛很不对劲，那不是正常人会有的光泽度，可是他却无法看穿为什么。
那是比波子汽水中的弹珠更有趣的眼睛。
先前，出于世界第一名侦探的自尊，乱步更想自己弄明白眼睛的秘密。
但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也许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可以，他需要更多的线索。
“我……”
达达利亚并没有后退，任由江户川乱步打量自己，“名侦探乱步先生，你能看出来我的过去吗？”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乱步的问题。
“看不出来，所以我才会在大马路上救下你。”
并没有因为达达利亚用问题回答自己感到生气，此时的乱步很自然地承认了。
孩子气的碧绿色眼珠，此刻比刀锋更锐利。
“我还以为你只是想要充气泳池，和试坐我的轮椅。”达达利亚虚着眼吐槽。
“怎么可能！”
被毫不留情地戳穿，乱步又恢复了气鼓鼓的孩子气模样。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的眼睛……应该是由于和深渊中的无名怪物对视，才变成这样的吧。”
想起刚刚那张照片，达达利亚自己也没法肯定，“依据我的记忆，我来自一个叫做提瓦特大陆的地方”
达达利亚简单地向乱步介绍了一下他所知道的提瓦特现状。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刚刚那团灰色的雾气，和雾虚草以及骗骗花的特性有些相似。”
达达利亚说，“骗骗花会变成其它植物的模样，那团雾气也会变成人类的样子，回应他人内心的愿望。”
“这样吗……我明白了。”
手指摩挲下巴，乱步陷入思索，“那对于今天的事，我有一些推测了，但信息还不够多。”
“所以为了资助我，你能写一份提瓦特编年史，还有各个怪物与物种详细信息的介绍吗？”
抬起头又往前一步，乱步握住了达达利亚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最好再给我详细描述一下那个什么深渊啊，天空岛什么的。”
达达利亚：“……”
“这是另外的价格了，先请名侦探先生听听我的委托。”
面露难色，达达利亚摇摇胳膊，想甩开被抓住的手。
“没问题没问题，什么委托你说吧！”
丝毫没有被打击到的乱步又不依不饶地贴了上来。
达达利亚莫名感觉自己像是在逗猫，乱步是猫，自己就是那个猫薄荷。
“呃，第一个委托，是调查中原中也的过去，他对这个非常在意。”
索性不管乱步了，达达利亚说，“虽然他现在好像已经有些眉目了，但我感觉他的状态不太好。”
或者说更像是魔怔了，让达达利亚很担心。
“这个好说。”
江户川乱步拍拍自己并不健壮的胸脯，“放心，即使你不说我也会调查你的——诶？等等，你说的是调查帽子先生？”
“对。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调查也许会更好。”
达达利亚揉揉太阳穴，真实原因是，他突然有点不太想知道真实的过去是什么样的了。
“中也他更迫切。”
“明白，这个委托我接下了。”
江户川乱步点头，“另一个委托呢？”
“是这样的，我前段时间收到了一个短信。”
想到那个，达达利亚眉头皱了起来，“那个人让我毒害对我最好的人，还答应事成之后会给我钱。”
虽然说，达达利亚确实有考虑过要不要执行。
但是出于谨慎，以及对中原中也的感激，他并没有准备真的下手。
只是白-嫖了那作为定金的50万。
“我想知道，那个联系我的人是谁。”达达利亚不想放过任何准备伤害中原中也的人。
那么，是时候把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揪出来了。
“嗯，让我看看……这个倒是不难。”
乱步上上下下打量达达利亚，超推理整合支离破碎的线索，“虽然说痕迹有被好好处理过，但是看得出来一些。那家伙是个模仿犯。
“他应该是在别的地方见过类似的用网络忽悠人犯罪的事件，于是顺便在你身上测试一下。”
“模仿犯？”达达利亚不解。
“对。”江户川乱步自信一笑，“作为世界第一的名侦探，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推理？”
“嗯嗯！”达达利亚连连点头。
“首先犯人给你的毒并不致命。那么很显然，他的目的并不是杀人，而是想挑拨你和帽子先生的关系”
乱步的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
“可是他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达达利亚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愿意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那就很简单了，他暗恋你或者中原中也中的一个人，所以不想你们关系太好。”
暗恋？
达达利亚皱眉，该不会是自己见过的那几个，自称中原中也的好朋友……
首先排除外科医生，学医的看着就不像是会想要谈恋爱的样子。
小护士也不像。
阿呆鸟……呆头呆脑的，如果他真的喜欢中也，也不会做这种事，而是扔白手套和自己决斗吧？
还是外交官？好像有可能，但看他那么努力想让自己和中也组合出道，感觉也不对。
达达利亚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是谁。
“不，是你没见过的人。”
像是看穿了达达利亚在想什么，乱步打断了他的思路，“你在病房里找到过监控，对吧？”
“嗯。”达达利亚点头。
“你的那些熟人没必要放监控，只有你没见过的人会。”
江户川乱步笑着说，“而且，以你的敏锐程度，他不会选择你在病房的时间里安装。”
那就只能是自己溜出去的那个晚上了。
“只要你调查一下那天有谁进过你的病房，答案就呼之欲出了！”乱步总结。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做这种事。”
挠挠头，达达利亚想不通，“就算是我和中也关系闹僵，也是我俩的事吧。和他的感情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他究竟是喜欢谁啊？如果是喜欢中也，为什么要伤害他？如果是喜欢我，我和他也没见面……”
“一见钟情也不是不可能哦，我老爸老妈就是。”
涉及了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乱步开始瞎说糊弄人了。
什么人会对自己一见钟情？
达达利亚震惊了。
“当然，也有可能他这么做是想测试你们的感情。”江户川乱步补充。
“感情还能怎么测试？”
达达利亚觉得这种事，可能比穿越的事还要令人费解。
“当然可以。”
乱步看了眼杂物间门的方向，然后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就比如……”
话没说完，他就上前抱住了达达利亚，“最喜欢轮椅先生了！”
没有防备猫的猫薄荷被扑到了。
与此同时，杂物间的门咔哒一下打开。
“喂，你们两个。”
中原中也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抱着文件袋从杂物间里走出来，就看见了两个贴到一起的家伙。
尤其是那个他早就看不惯的侦探，怎么可以……
推开乱步猫猫，达达利亚惊慌地看向中原中也。
只见那双瞪大的钴蓝色眼睛里，震惊迷茫和失望的情绪一闪而过，就像是在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负心汉！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意识到被猫耍了的达达利亚，连忙后退几步，手足无措地慌忙解释。
“啊好困！我先睡了。”
乱步用超过他平常最快移动速度的敏捷程度飞快后退，啪地一下倒在沙发上，拉过毛毯盖在脸上，努力憋笑。
之前爸爸也是这么被妈妈管着，邻居说这是妻管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