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背后若说没有推波助澜的人在,就连杜如晦自己都不相信。
这么简单的道理,陛下肯定不会想不到,那么陛下却顺势而下,这又是为何?
莫不是想借此调查出朝堂上所有的党羽关系,而后将其彻底拔除?
杜如晦心中倏地一惊。
若说朝堂上党羽涉及最多的是谁,那必然是七宗五姓所属。
陛下现在做的每一桩事,只要顺藤摸瓜找下去,都能找到同一个共同点。
削弱七宗五姓的权势。
就连之前疯狂扶持秦寿,怕也是陛下计谋中的一环。
秦寿在市井长大,跟七宗五姓交集不深。
如此想来,陛下是什么时候突然开始大力扶持秦寿,并把他推向朝堂的。
杜如晦在心中暗暗琢磨了一下,顿时眼前一亮。
在秦寿臺不留情地打了崔氏的脸,而陛下就在那时有了借口对崔氏下手。
就连现在,刑部仍有人在清河崔氏那边盘查,弄得清河崔氏苦不堪言,尤其是在秦寿皇子身份被曝光之后,其他世家更是不敢为崔氏说话。
就在杜如晦沉思时,秦寿也在仔细观察着杜如晦的脸色。
倒不是考虑自己以后处境是不是真的糟了,而是在想通过青囊书中的'望',来看出杜如晦身患什么疾病。
很遗憾,秦寿失败了。
其实这样实属正常,即便秦寿将青囊书融会贯通,但行医这事,终究还是靠实践才能一步步掌握的。
尤其是有些时候,患者身患多种并发症,仅仅靠书本上的知识,而无实践,并不能准确找出病原。
不过也并非没有收获,最起码排除了肺房,杜大人虽有咳血,但并无盗汗,整个人看起来并没有疲惫的样子。
这是件好事,不然就连秦寿都得掂量一下,这具有感染性的肺勝,自己能不能治疗了。
杜如晦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陛下的心思。
“小李公子,随后刑部的人可能会去你府上问询,你可想好对策?”
“大概。”秦寿想了想,说道:“应该没问题。”
“大概?”杜如晦差点没被气的吐血,虽然他猜到秦寿如此做,必然有自己的打算,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那陛下那边?”杜如晦试探性问道。
秦寿沉思了下,说道:“父皇的态度我倒是没想到的,不过算不得大事,走—步看一步。”
此次出手伤人,秦寿是没想到会闹到这么大局势的。
但他并不慌张,毕竟方小商早已将陈家豪近年来所犯下的罪行都查清楚。
而且都是由证人按压指印的,算是板上钉钉的证据。
只要在关键的点上放出来,舆论会立刻调转到秦寿这边。
但现在他想的是找出究竟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虽然他心中早有猜测,但无奈自己的那个臭弟弟和李元昌手脚很干净,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所以秦寿便选择了铤而走险的这一步,他要试着找出能够指向东宫的证据。
而后给自己亲爱的弟弟送上一份想要“杀兄固位”的大礼。
李世民曾经靠着弑兄登上皇位,所以弑兄这个动作,一定是他心中大忌。
就算没办法彻底将李承乾的太子之位剥夺,但也会在李世民心中埋下一丝猜忌。
更甚至,或许能够逼得李承乾提前造反。
“好像有点没那么清闲了。”秦寿没来由地叹了口气,暗道我是真的不想争皇位啊。
看到秦寿突然叹了口气,杜如晦还以为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终于有了一丝惧意,再想起方才秦寿埋首在诗经注释中努力的样子,也是微微动容。
伸出手轻轻拍了下秦寿的肩膀,说道:“小李公子,我会帮你在陛下面前求情的。”
秦寿:“……”
杜如晦满脸感慨,倒叫秦寿不好意思了,躬身行礼道:“那就麻烦大人了。”
“父皇这是对秦寿失望了。”李承乾在听闻朝堂上发生的事后,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
“到底是个市井长大的草民,突然鱼跃龙门,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对于秦寿的行为,李承乾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
“不过话说回来。”李承乾端起杯盏,似是想起什么,疑惑道:“那翟羽不是一直跟在李泰身后,怎么会突然跳出来?”
“看来他也觉得秦寿是个威胁了?”
而在其对面,汉王李元昌却并没有笑意,他没有接李承乾的话,自顾自说道:“事情似乎有些太顺利了。”
而另一边的某处宫殿里,李泰气急败坏地将杯盏摔碎在地,恶狠狠骂道:“好一个崔羽,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说罢,李泰便急急忙忙换正装说道:“我要去觐见父皇,立刻!马上!”
李泰急匆匆地离开了寝宫,在问询到陛下现在正在御书房后,便又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御书房。
待宦官禀报后,李泰便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姿势,静候着李世民的召见。
御书房内。
李世民正捧着一本古籍阅读,他时而蹙眉,时而舒展,似乎沉浸在这本书里。
“陛下,越王爷求见。”宦官禀报之后,便垂着头立在一旁。
而李世民却恍若没听到一般,依旧沉浸在书中。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李泰一直躬着身子,此刻也有些吃不消,只觉得浑身酸痛。
但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翟羽在朝堂上突然跳出来,坐实秦寿出手伤人的行为,是李泰怎么都没想到的。
在他的计划中,并不打算插手于李承乾和秦寿的斗争。
李泰是想坐山观虎斗,而后在双方两败俱伤的时候,再跳出来。
所谓鹳蚌相争,渔翁得利。
只是翟羽的做法,无疑是提前把李泰拉下场。
夺嫡一事,是父皇心头大忌,无论最后得势的是谁,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的所以他此次前来,便是向父皇请罪,试探一下父皇的态度,而后将自己跟翟羽之间摘得干干净净。
“完犊子。”
李泰心急如焚,父皇明明就在御书房,却怎么都不肯召见自己。
这无疑是父皇在告诉自己,他现在很不高兴。
开春的时候,气温仍有些寒意。
但李泰的额头却渗出细小的汗珠。
就在李泰万念俱灰的时候,御书房内缓缓走出一位宦官,凑近到他身边,低声招呼道:“皇子殿下,陛下要见您。”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