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玉平静地脱下外套：“有一只狼妖走火入魔想要杀人，我不想让八紘分部的人提前暴露，就去顺手解决了。”
商听雨闭了闭眼，感觉自己头脑清醒了些，他上前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拂过积玉的侧脸，微微用力，拭去积玉脸上的血：“血是狼妖的？”
积玉微笑道：“自然。”
“那还留着做什么？”商听雨捻了捻手指，“去洗把脸吧。”
积玉笑了笑，去洗手间洗脸，商听雨随之跟过去，手指在洗手液瓶子上一按，也冲了冲沾了血迹的手指：“怎么不喊我？”
“明知故问。”积玉抽出纸巾擦干净水珠，“况且一只狼妖罢了，又何须两个人去。”
他说着说着忽然侧过头看商听雨：“你什么时候醒的？”
商听雨靠在门边漫不经心说道：“你打架的时候灵力有波动，给我降温的那团水全砸在我脸上，把我浇醒了？”
积玉挑了挑眉；“不可能。”
商听雨笑了笑：“对自己的灵力把握这么用信心？”
“至少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积玉拉着商听雨去卧室，“更何况那水团下面的是你。”
“确实没砸下来。”商听雨打开门，坐在床上，“单纯睡醒了发现你不在，刚想去给你打个电话你就回来了。”
“接着休息吧。”积玉伸手探了探，发现商听雨的烧退了，“就快可以离开黄泉了。”
商听雨也没矫情硬挺着说自己没事，积玉离开后他翻身上床，继续沉睡。
睡眠能补充体力，免得两三天后的行动受到影响。
他在睡梦中浮浮沉沉，心里对积玉到底又多了几分亲近。
就这样在睡了差不多两天，他们终于到了要决战的日子。
商听雨的精神好了些，他穿上衬衫和风衣，正在系军靴的带子：“他们是下午三点开始，我们现在过去，先进密道，等他们人全了再动手。”
积玉正在擦剑：“你确定要去？”
“我确定。”商听雨说道，“虽然我看上去虚弱，但是我能一个打十个。残血才能开大招，我现在是巅峰状态。”
积玉笑了笑，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八紘的人稍后出发，如果太多术士过早涌入黄泉，必然会被发现，所以商听雨的命令是等魔族血族和无枉开始大声密谋后，留在黄泉的妖魔鬼怪大部分在洞穴，此时八紘的人再趁着这个机会迅速进入黄泉，包围外部，以免打草惊蛇。
而商听雨和积玉此时已经溜到了密道的入口附近。
不得不说桓修提供的密道足够隐蔽，荒草和石头遮盖住入口，即使走近看，也只会以为是平平无奇的一处山石罢了。
无枉、血族和魔族接头的地方是在一处荒山上，原本是桓修一派的血族修建的，洞穴在山的腹地，如果没有人引领，正门也很难找到。
后来桓修那一派有血族叛变，这处地点就被泄露出去，桓修一派继而隐世。那群凶残的血族就鸠占鹊巢，把这里当做是他们的圣地。
只不过这处密道只有桓修和另外两位德高望重的血族知道，那二位已经离世，只剩桓修知晓，族中叛变的那只全然不晓，所以这次倒是帮了大忙。
这里太过偏僻，四下别说血族魔族，连只鸟都没有。
商听雨和积玉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商听雨拿出一个小瓶子，积玉上前摸索。
想要开启密道，必须找到乱石中的机关，并且将桓修的血滴上去。机关也是一块石头，只不过造型奇特，按照桓修的描述，积玉迅速确定是哪一块，握住用力一扳。
他们同时听见有一声细微的咔嚓声响，和桓修描述得一模一样，商听雨上前，打开小瓶子，将桓修的血液倾倒在正南方的山石上。
血液在沾到山石的刹那就消失无踪，仿佛被山石吸收掉。
随后他们眼前的山石无声裂开，露出一条小道。
商听雨和积玉对视一眼，走了进去，他们走了差不多三分钟，道路就开阔许多，能供三人并肩而行。
“有点桃花源记的意思。”商听雨回身看了看，“可惜前方没有桃花。”
桓修说过，走到开阔处后还有一处机关，能关闭密道入口，免得有人发现。商听雨一打眼就看见那个机关，上去把密道的门关严。
这里离腹地还有很远，为了避免别人发现，建密道的时候就采取了九曲十八弯的疯狂绕圈法，商听雨看到地图的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小游戏里的球，在各种管道里转来转去。
而且密道是从山顶建起，一直蜿蜒而下，尽头也还是在空中，悬在腹地会场的斜上方。
会场是个半椭圆体，有一道狭长的走廊连通外面，密道就在走廊和会场连接处的上方。会场里的人看密道就是走廊顶端的山石，但是其实上面有裂缝，密道里的人可以从裂缝里观察下方会场的人。
裂缝内宽外窄，会场里的人很难看见密道里的人，是绝佳的埋伏地。
商听雨和积玉走了许久，终于到了裂缝前。密道尽头还有一道机关，可以打开隔绝众人目光的山石，然后商听雨和积玉就可以从天而降，对他们进行降维打击。
商听雨和积玉确认了机关后，积玉向下看去：“只零星来了几个人，在调试些设备。”
商听雨也看过去，叹为观止：“天天说自己是贵族，我还以为他们要自我克制按照中世纪欧洲的活法呢。这电脑投影仪音响一应俱全啊。”
“还挺现代化的。”积玉评价道。
“这不像是反派密谋。”商听雨说道，“这像团建现场。”
积玉低低笑了几声：“离三点还早，我们坐下休息会？”
商听雨点点头，两个人并肩坐下，商听雨到底有些倦怠，靠在墙壁上，觉得自己又想睡觉。
大战之前还是别睡得半醒不醒为妙，商听雨便对积玉说道：“聊聊天？”
积玉正看着他：“想聊些什么？”
“都可以。”商听雨说道，“就你这种低音炮，哪怕在我耳边念油腻情话语录我都能接受。”
积玉低笑出声，随后他想了想：“你说过，我知道你的事情，你却对我知之甚少，不如我给你讲讲我的身世？”
一听八卦商听雨立刻精神了：“来，我想听听天界宫廷秘辛。”
“我其实不是独生子。”积玉刚开个头，就回头看商听雨，“故事很长，我们时间也很多，不如你靠在我身上，累了还能闭会眼。”
商听雨犹豫了一下，觉得躺人怀里未免太过暧昧，但是看着积玉的眼睛，他没能狠心拒绝。
积玉直接把商听雨半抱在怀里，商听雨原本只是打算挨着他，累了把脑袋放对方肩膀上靠一会。谁知道积玉服务意识非常强，手臂环在商听雨肩膀上，商听雨基本是躺在积玉怀中，头枕着积玉的锁骨。
商听雨：“……干脆来个膝枕一步到位算了。”
把人堂而皇之圈在怀里的积玉面不改色：“这样舒服点。”
确实很舒服。
商听雨想了想，仗着自己是病号，心安理得享受起来：“你不是独生子我倒是知道，听说你有个哥哥？”
“我的兄长并非母后所生。”积玉缓缓说道，“他的母亲是父皇唯一的天妃，生他后不久就离世了。在大哥四岁那年，父皇迎娶母后，封为天后，此后再无其他妃嫔。母后将大哥视如己出。过了几年生下我。之后又生下了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
“你还有弟弟妹妹？”商听雨倒是一怔，“他们还活着么？”
“弟弟不清楚，大抵是不在了。”积玉淡淡道，“妹妹是确定已经殁了。而我大哥，早在三界之危前就战死了。彼时他征战魔族，为天界捐躯。他走得太早，那时我还是少年人，甚至都觉得关于他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只记得他沉默寡言，喜欢看兵书，一看就是一天。”
“我的妹妹叫做泠蕤，她成年后嫁与怀远仙君，三界之危时还怀着孕，与我四处奔波，最后和怀远双双为了三界而死。”积玉顿了顿，“而那个孩子最后也没能生下来。”
“在泠蕤嫁人的第二年，母后仙逝。”积玉垂下眼睛，“三界之危的时候，我的弟弟也离开天界，现在生死不明，但是据说是不在人世了。”
身为天界最尊贵的天帝，最后还是孤家寡人一人。
商听雨胸口一窒，沉默片刻：“我们倒是同病相怜。”
“所以说天地无情，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仙妖人魔，都逃不过生离死别。”积玉忽然垂下头，将脸埋在商听雨发间，“所以你一会不要逞能，我下去，你留在密道上。”
商听雨：“……”
合着在这等着他。
他刚要反驳，积玉就说道：“别让我再失去重要的人。”
商听雨：“我没病到那个程度。”
积玉却抬手，精准地拂过商听雨左臂的伤口：“为我挡剑才伤的吧？”
商听雨这次才是真的震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虽然惯用右手，但是也经常会用左手去拿东西，可是自从那日有魔族血族袭击桓修旧宅后，无论做什么，你只用右手，哪怕是右手已经拿满东西，都不会用左手。”积玉叹了口气，“我不是让你袖手旁观，只是打起来之后势必有人想逃出去，你就在密道上，站在高处帮我掠阵，杀死那些四处乱窜，想要逃走的人，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