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敬晚搀扶着一个老太太到场,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除了常治龙……
“娘!?您怎么会来?”从何江口中,众人得知了来人的身份。没错,她就是何江的母亲,何充的妻子。
老太太来到近前,先是伸手把跪在地上的李梅劝扶起来,回身对着自己儿子就是一记耳光!
何江莫名其妙挨打,扶着腮帮子,眼神惊讶看着自己母亲:“娘你打我干嘛!?”
“我要打醒你这个是非不分的不孝子!”老太太怒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八岁那年,村里闹饥荒,是谁把我们娘儿俩接到城里?好吃好喝供你读书,还有你开店没钱,借你钱的又是谁?”
何江斩钉截铁地答道:“记得啊!不是李叔叔吗?”
“哪来什么李叔叔啊!是刘叔叔才对!”
老太太声泪俱下,引出整件事的终极真相。
何江一直以为帮助他家的李叔叔是容祥城县衙的一个狱卒,可仔细想想就知道,一个萍水相逢的狱卒,为何要对素未谋面的一家人那么好?
先是出钱治病,再是借钱回乡,饥荒时接济,缺本钱投资。世上哪有这等好人?即便仗义疏财的宋老三都未必能做到这种跟踪式的施舍吧?
事实上“李叔叔”就是刘峰,是他一直以姓李的狱卒身份在帮助娘儿俩。
当初是刘峰在何充入狱期间去他的家乡出钱给他的妻子治病,也是他在何充出狱后拜托姓李的狱卒将盘缠转交给何充。无论饥荒时的接济,还是平日里每月寄来的生活费,何江记忆中的那个“李叔叔”从始至终都是刘峰。
刘峰从未告诉过他们自己的身份,直到有一次何江的母亲去容祥城县衙,想找姓李的狱卒表示感谢,见到人之后才知道一直帮助她们母子的根本不是眼前的人。
询问之后,狱卒告诉何江母亲,其实当初刘峰想要给何充钱让他回家,可又怕何充这人脾气犟不肯要,于是让狱卒代为转交。
听说真相后,何江母亲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刘峰,当时她心中怀有怨气,见到刘峰之后质问他是不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赎罪。
而令她意外地是,刘峰竟然很大方地承认说“是”。他说他确实心中有愧,即便偷菜谱的不是他,但整件事他也确实有责任。无论是出于赎罪,还是出于对朋友遗孀的照顾,他都有责任做这一切。
当时何江的母亲与如今的何江一样,对刘峰的说辞嗤之以鼻。她以为刘峰不过是为自己犯下的错感到内疚,所以才好心接济她们母子。
站在仇人的角度她本应把钱全还给刘峰,断了他用钱赎罪的念头,可无奈生活确实艰难,如果没有这份接济,恐怕连饭都吃不饱。
无奈之下只能暂且作罢,对于刘峰之后寄来的钱她也秉持着不拒绝不感激的态度。再之后她的儿子开店需要钱,她硬着头皮找人写信去问刘峰讨要。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忍辱负重,为了儿子向仇人低头,可她不知道的是,刘峰的日子远比她想的艰难。
华满楼,倒闭了。
听说这个消息,当看到儿子欢呼雀跃时,何江母亲的心却像泼了冰水一般难受。原来华满楼的生意一直很差,即便已经入不敷出到了将要倒闭的程度,刘峰还是挤出了一千两给她的儿子开店。
“我后悔啊!我后悔没有早告诉你!我怕你在仇恨与恩义中挣扎,我怕你知道真相无法面对现在的自己!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种事啊……儿子……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变成了一个忘恩负义的混蛋啊!!”
母亲的哭声令何江觉得迷茫,他不敢相信,他憎恨了四十年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恩人。
“不,这不是真的……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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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我!你告诉我你是在骗我!”何江还是不肯相信。
“来,你看!你看清楚!”老太太拉着儿子,令他的目光转移到李梅身上,“你看看她!孩子还未出世丈夫就死了,她比我们母子当年更可怜。她是我们恩公的儿媳,她肚子里的是我们恩公的子孙!你要是再敢欺负她们母子,为娘我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母亲的态度已经能够说明所有问题。何江啊……该醒醒了。你所谓的仇恨归根结底是一场误会,你还想把它延续下去吗?
“我……我明白了……”何江面对李梅,将手里的手杖放开。他的双腿因为长期的劳累站立患有关节病,可疼痛从未让他下跪。
能让他跪下的只有愧疚。
身边的人们,包括李梅在内,他们都上前劝阻。快五十的人了,关节又不好,真能让他跪下吗?
为什么不能?
常治龙一声大喝:“让他跪!”
身为一个人,身为一个男人!他必须对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
何江跪在李梅面前,为今天所做的暴行向她道歉。这一切在场的众人都看在眼里,包括在店外偷看的严闻林。
“他妈的……怎么又让他们过关了呢?”
原本带着那群演员,正等着事情进入高潮时,他可以好好发挥,谁知道这炮又哑火了。
“啧……走!”
严闻林无奈只能带着手下回去,准备下一次的阴谋。
何江的下跪预示着两家恩怨就此和解。常治龙转头吩咐何少庆:“去,把你爹搀起来。”
“哦!好的!”何少庆连忙过去扶起自己的父亲。
重新站起来的何江,面容似乎和善了许多,祛除了心中的仇恨,使他整个人都如释重负。
事情解决,活动继续。换上新的桌椅,打扫干净后该吃吃该喝喝。
活动结束之后,何江一家人被留在店里,约定一起吃完晚宴后住宿一晚,第二天再回去。
晚宴上,何江举起酒杯对常治龙说:“常老板,这次我真的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爹的菜谱也找不回来,而我还可能做出更混蛋的事。”
常治龙笑着说道:“何老板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不不!真的!这回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
两人碰杯,互相敬酒。
“来了!来了!”何少庆端着一盘鱼放到圆桌中间,“还有三个菜,马上就来,你们先吃着!”
看着儿子忙碌的样子,何江感叹道:“少庆现在能这么懂事,都是常老板你的功劳啊……”
常治龙疑惑道:“何少庆……他在家不下厨吗?”
“下什么厨啊……”何江笑道,“那臭小子平时就知道跟几个外乡人孩子瞎混,路过厨房都不知道进去看一眼,更别说下厨了。”
“这样啊……”常治龙心中有了些想法,如果真像何江所说的那样,何少庆上回应该是第一次下厨,要这么看的话,那小子还真有天赋。
“何老板,我有个提议你看行不行。”常治龙提出说,“把何少庆留在我们华满楼,学几年厨再回去,你觉得怎么样?”
“那太好啦!”何江一听便高兴了,“不瞒你说,常老板。就我那儿子,整天跟那几个外乡人不学好,还看那些个莫名其妙的画书,学些个乱七八糟的……我跟你说我都快愁死了!这回正好让他收收心!”
“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说定了……来来来……”何江端起酒杯,与常治龙碰杯后一饮而尽。
晚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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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到深夜,酒过三巡之后一桌人散去。何家老小和家丁都在华满楼的客房留宿,常治龙则与周敬晚一同回门派。
由于今天心情好,两人决定先散散步。
“这回七天活动总算没白费,做到了宣传,还吸引了合作伙伴。”常治龙叹道,“但愿接下来的运营一切顺利。”
周敬晚夸赞说:“真不愧是掌门,这次能够化解两家的恩怨,每一步都如您计划的那样,分毫不差。”
常治龙笑着摆摆手。
周敬晚又问:“不过属下有一事不明,为何掌门您能精准地猜到,何江母亲其实知道事情真相?”
“这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常治龙作为华满楼的新老板,为了弄清酒楼过去的经营状况,必然要翻查一下过去的账本。
他注意到从三十五年前开始,酒楼每月都会有一笔额外开支,这笔钱具体用在哪里并没有注明,而且持续了十年之久。
算一算年份,那年刚好是刘峰的父亲去世,刘峰成为当家人的那一年,而支出的钱又刚好差不多够一家人生活开销。
常治龙起初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奇怪现象,直到他听了何少庆所说的那个故事。结合故事中那个好心的“李叔叔”,常治龙很快便猜到其实是刘峰一直在接济母子俩。
这样的接济持续了十年之后就结束了,而再次出现不明原因的支出是在酒楼倒闭前的三个月,金额则多达惊人的一千两。
看到这,常治龙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一家濒临倒闭的酒楼老板,一下子肯花那么多钱?
常治龙为此事特意去找李梅询问。李梅回忆说,刘融当时得知自己父亲花了这么大一笔钱也很纳闷。找刘峰询问缘由,可老爷子什么都不肯说,追问过后只得到两个字——“赎罪”。
“……赎罪,你说除了何充的事,还有什么能让他这么说呢?所以我猜这笔钱一定是给何江母子了。不过这么大一笔钱肯定不是生活费,大概率是因为何江那边出了事,何江他妈问刘峰要,他才给的。如此一来,何江他妈必定知道刘峰就是接济她们的人,否则也不会开口要那么多吧。”
“原来如此……”周敬晚拱手作揖,“掌门心思缜密,属下佩服……哦,不好意思,请等一下。”
“好的。”
常治龙和周敬晚同时停下脚步,周敬晚稍稍上前一点,对准路旁的大树奋力使出一记迅狼爪!
手指释放出的白色气波打在树干上,贯通过后留下一个空洞。
“掌门,请。”
“哦,好的。所以啊,我让你去请……”
两人边走边聊,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树还立在那儿,叶随风动摇曳作响。由于微小的震动,原本稳固的东西会发生变化,比如流下的血液还有贴在树后的那个人。
“噗通”一声人身扑倒,身背后背着七把刀还能反射月光,脸上带着的诡笑面具却再也没了生气。此人刚才一直躲在树后,本想趁常治龙行过树时从背后偷袭,却不料自己的行踪早已暴露,被周敬晚一招贯穿胸口秒杀。
他是杀门十三笑之一的“刀笑”,当杀手也有一定年头了,潜行技术方面确实差了一点,但没想到会因此死得这么干脆。
大半夜一个人死在街上貌似有点凄凉,好在不会凄凉太久,很快便有人前来收尸。
那个人只拖起一条腿,一直注视着常治龙他们离开的方向……
许久……安静……够了……
他拖着尸体离开,鲜红的血痕形成一条路径,一直延伸,变淡,消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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