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办公室并不远，从走廊直行到尽头就可以看见数学组的铭牌。
方颖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女生穿得中规中矩的校服。
校服整洁如新，裤腿也没有改过，学生最讨厌的宽松校服在女生身上尽显青春靓丽。
女生没戴耳钉，没化妆，头发也没染什么怪异的颜色，短发利落的扎在脑后。
按理来说，方颖对这种普通的学生装扮不会有什么意见，可方颖知道这种普通出现在谁身上也绝对不会出现在卫眠身上。
相处的一年多的时光已经足够让她知道眼前的女生绝对不像眼前这般乖巧，方颖并没有被这幅表象迷惑住。
“我不知道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或许你还想像往常一样继续混下去，但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知道我的能力管不住你，我只要求你一件事。”
方颖扶了扶眼镜，语气严肃认真：“上学期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如果再有一次，卫眠，不管你姑姑怎么求我，我都绝不会同意你继续留在我的班级。”
卫眠沉默的听着，从方颖透出的信息中，原主上学期似乎是做了什么让方颖无法忍受的事，以至于差点退出这个班级。
但可惜方颖说的话太短，给的信息量不足，卫眠在短时间内又想不出来有关的记忆，只能作罢。
于是卫眠选择了最保险的回答：“好的，老师，我明白了。”
方颖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态度如此平稳，不像卫眠往常的作风，往常卫眠早就不顾三七二十一先发起了火，要么顶嘴，要么直接摔门离去，让人无奈又头疼。
“卫眠，你是认真的吗？还是你只是想装几天，那我可以告诉你，你大可不必，我很清楚你是什么样子。”
方颖摇了摇头，或许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眼前这个女生的本性了。
“老师，我只是想通了，没有别的目的。”
方颖放下手中的水杯，声音依然平和：“但愿吧，卫眠，你能不能改变终究是要靠你自己。”
顿了顿，方颖还是没忍住多说一句：“卫眠啊，老师知道你不听劝，但我还是想说，你现在高三了，只剩不到一年时间了，你想好你的以后了吗？”
方颖特地在“不到一年时间”上加重了语气，说完便静静观察卫眠的反应，若是往常卫眠听到这老话长谈，必定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可出乎意料，卫眠点了点头：“我明白的，方老师，我会考上大学的。”
确实，卫眠也曾想过自己在这个世界能干些什么，是否有所谓的未来。
这里不需要她再拼命求生，不需要她建设家园。
或许她现在暂时还没找到重生一世的理由，但这不代表她以后找不到。
如果她有了更丰富的阅历、更多的选择，是否会找到自己未来的方向，所以现在考大学被她定为目前最需要完成的目标。
方老师认真地审视眼前的学生，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抹精光，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考大学？卫眠，你真的清楚你在说什么吗？以你现在的成绩想考大学？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是在异想天开吗？”
在方老师接连反问的压力下，卫眠依然不卑不亢：“老师，我很清楚我的选择，我会用实际行动告诉您，我不是在开玩笑。”
方颖收回了目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好，那我就看看你是怎么改变的吧。”
说完她便转头看向电脑：“没有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
卫眠道了声“好”准备离开，就在关上办公室门的前一刻，方颖又叫住了她。
“作为老师我随时欢迎解答任何同学的疑问，可你就算是想真心学习，至少也要先把基础打好，不然听什么解答都白费。”
这是方颖看在卫眠上课艰难做笔记的份上给的忠告。
卫眠听懂了，真心实意的向方颖道了谢。
在卫眠离开之后，方颖放下手中的工作，双指捏住眉心。
她还能再相信这个学生吗？
……
逃了一节课的男生们从厕所里出来，闲唠着往教室的方向走。
周大元拍了拍身上的烟味，祝友友立马嫌弃的离他远了点，向前面带头的人搭话：“祁哥，那个谁回来了，要是还缠着你，怎么办？”
祝友友没有指名道姓，用“那个谁”代替名字，但几个人都心知肚明。
周大元在一旁补道：“不知道她回来又换了什么招数，但就表面看，装的还挺像回事。”
祁季正卖弄着手机，闻言下意识厌恶地皱了皱眉：“不用管。”
“你不想管人家，可人家想管你啊！”周大元不厚道地调笑，在收到祁季极有威胁性的一记眼杀后立马收声。
祝友友也剜了眼前这大傻个一眼，不忍心直视他岌岌可危的智商，低声吐槽：“有没有点眼力见，什么玩笑都敢乱开，狗熊脑子……”
“你说什么！祝山鸡！”周大元暴起，他和祝友友一向互相看不惯，当即周大元就想抓住祝友友给他一个教训。
但祝友友很有先见之明地向侧边猛地一闪，周大元的熊爪是躲过了，但也撞飞了祁季的手机。
祝友友眼看着轻薄的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斜线，落地后顺着惯性滑行了一段距离，最后滴溜溜的转着停在一个人鞋前。
一只纤细瓷白的手将无辜躺枪的手机捡了起来。
祁季抬眼，正好和卫眠对上目光。
一时之间，双方谁都没有先动。
“对、对不起啊！祁哥！”祝友友见自己惹了祸，连忙道歉。
周大元见卫眠半天没反应，忍不住开口道：“喂，你怎么还不把手机拿过来？不会……你连别人的东西也要霸占吧！”
因求而不得，所以偷摸收集祁季的东西，这样的事情在卫眠身上发生了可不止一次。
祝友友立刻警惕地瞪起眼睛。
不过好在卫眠只是不轻不重地瞥了周大元一眼，便提步上前，递出手机。
祁季没有立刻接过，这是开学后他和卫眠第一次正面相对。
高大的男生姿态懒散，拉链敞开，嘴角若有若无的勾着一抹笑，看起来就是一个青春阳光的高中生。
可他一双眼睛却如同狼一般冷冷盯着眼前的女生，犹如一只大型野兽，本来一张帅气俊美的脸都被眼中的阴翳带出几分森冷。
卫眠在这种极有压迫感的视线下依然没露出丝毫怯懦。
他打量着眼前很少有这么痛快时候的人，莫名哼笑一声。
“狗改不了吃屎。”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这话很伤人，更何况祁季是盯着卫眠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祁季很少会用语言这么攻击一个女生，可见他之前被卫眠逼到了什么地步。
如果是寻常，卫眠就算不哭，也会露出一副委屈的伤心模样。
可出乎意料，卫眠那双无机质的眼眸丝毫没有波动，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祁季收起了笑，顿时觉得很没意思，伸手想拿回手机。
“啪！”
随着清脆的一声响，手机砰然落地。
众人呆若木鸡，心中震惊无比。
她是故意的！
这场面谁也没料到，一时之间竟无人先开口。
祁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个提前松手的罪魁祸首，等待着一个解释。
女生坦然回视，神情没有丝毫害怕，平和的语气中自带一股清冷。
“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