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旭淡淡应了一声,“免礼吧。”
“是。”
顾若站直了身子,但还是没抬头:“这个衣服,是玄素将军请我帮忙补的,已经好了。”
“还有那日,世子救我的时候落下的披挂。”
顾若说着,抱着包袱朝前走去,轻轻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规规矩矩地站好。
低眉顺眼的,看起来很乖巧。
沈旭视线从那包袱上扫过,又扫了顾若一眼,“顾凝到青州了,如今就在顾君棠那北营之中。”
“啊?!”
顾若抬头,满眼都是惊喜:“凝儿来了!”
“嗯。”沈旭淡淡说道:“我已经传信给了北营,他们应该收到了,过几日,顾凝应该会来接你。”
“……”
接她?
顾若愣住。
是了,军营不适合她待着。
沈旭早就说过。
那么,凝儿到了,也就意味着,她得离开这儿。
她本是天真烂漫的女孩儿,不懂得掩藏自己的心思。
这么一想,眼睛里和脸上便浮起让人无法忽视的不舍。
她不舍得走。
顾若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竟然会不舍得离开沈旭的身边。
明明他们什么都不是。
甚至于,在这个营中,好几日都未必能见面,就算看到了,也未必能说的上话。
沈旭忽然说:“我有婚约。”
“……”
顾若又是一愣。
这一回,她很快的反应过来。
他有婚约!
她一直是知道的,可却是沈旭第一次对着她说。
那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他已经知道她心底里的那些念头,所以专门说出这句话来,让她明白现实,让她死心,不要赖在这里?!
顾若僵住了,喉头哽的难受,想说点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是死死地抿着唇,一双眼睛看着沈旭。
然后,水汽控制不住地溢满了整个眼眶。
顾若快速低头。
她明明强迫自己控制着,可是声音却根本控制不住,又低又哑还带着颤意。
眼睛里面的水汽也控制不住,砸了好几滴眼泪下来。
她其实一直知道他有婚约。
也知道自己出身不好,性情一般,样貌虽然过得去,但天下美女不知道有多少,除了缝缝补补和做饭,她更没什么能耐。
而沈旭是侯府的世子,不管是性情能力样貌出身每一样都是天下间拔尖的。
自己根本配不上他。
所以她从未奢望过,能和他怎么样。
她把那份心思放在心底里,只想着,偷偷喜欢他,能帮他缝缝衣服做做饭也是好的。
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已经这么深了吗?
听到他说有婚约,让自己离开,竟然这么难受。
竟然还在他面前掉眼泪!
有什么可哭泣的。
这不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吗?
顾若吸了吸鼻子,说:“多谢世子这几日照看我,我很感激……凝儿来了,我会走的。”
“……”
沈旭皱了皱眉,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没必要说什么。
顾若快速福身行礼,然后用更快的速度转身走了。
帐帘在沈旭的面前落下,沈旭看了片刻,把视线收回。
他的视线,又落到了不远处,那包袱上去。
他是极聪明的人,顾若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可他没有空去搞什么儿女情长,而且他也的确有婚约。
沈家家训,不得纳妾。
他定下了谢家姑娘,就会只娶谢姑娘一人,如果现在不让顾若断了念头,时日久了,也不过是让她徒增心伤罢了。
这是为她好。
可是想到方才她那砸到地毯上的眼泪,沈旭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想,自己果然对女人的眼泪无法招架吧。
他娘的眼泪他就受不了。
他就那么静默地坐了会儿,鬼使神差的,把那包袱拆开来。
里面三件衣裳,都已经洗过了。
他虽然身为侯府世子,但日常生活之中一向例行节俭,衣裳不算多,在外行军的时候若是有什么破损,也会找人修补。
如今这两件衣服,应该都是前些时日出军务的时候扯破的。
只是瞧着,倒不见什么缝补的痕迹。
沈旭忍不住把衣服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在箭袖那儿,看到了几片绣的很好看的竹叶。
因为拿的很近,衣服上,除了皂角的香味,还有某种很淡的甜香。
这种味道很陌生,但却又似乎有些熟悉。
沈旭的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出现了一个画面。
那是在侯府,柏园的房间里,他压着那姑娘。
姑娘哭的梨花带雨,白嫩的肌肤上,还有他蛮横的烙印。
她的身上,便有这种甜香。
“……”
沈旭忽然僵住,脸色有些难看,心里竟然难得烦躁起来。
他随手将衣服都丢在了一旁,抓着宝剑出账去了。
……
北营
顾凝和顾君棠出去寻了顾若几日,没有半点消息,正无比担心的时候,收到了沈旭的传信。
顾凝可算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若姐姐在世子那儿,真是太好了。”
“嗯。”
顾君棠点了点头,“看信中的意思,若儿是一进到岳城境内就被世子救了,这段时间都在营中待着呢,咱们可以放心了。”
“离得远吗?我将姐姐接过来吧。”顾凝说。
虽然北营也是军营,但是靠山城和其余几个城都很近,接回来之后,可以进城安顿。
顾凝历经前世,当然知道沈旭的性子,营中留个女子,可能不太方便吧。
顾君棠说:“五日路程,不算远,但到底也不近,这样吧,大哥去接,你就留在此处好了。”
“我也想去。”顾凝温声说道:“想顺路看看,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粮草以及军饷的情况,她都想看看,然后对症下药,解决问题。
顾君棠皱眉:“一个来回怕是要有半个月时间,舟车劳顿还得露宿荒野,太辛苦了,你就别去了。”
顾凝说:“我不怕辛苦啊,从紫玉山庄出来,到青州这一路上,我都是这么过来的,哥,你别老把我当小姑娘,我长大了。”
“……”
顾君棠有些无言,但一路上过去,乱民比较多,可能有危险,他哪舍得妹妹有半点危险?
可如今的凝儿变得这么倔强,非要去,就让他有点束手无策。
“好了哥,就这么说定了,明儿我们一起出发。”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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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 沈旭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