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一惊,立刻挣扎起来。
那人低下头来,在顾凝耳边说:“是我!”
顾凝怔住了,缓缓抬起头来,来人却不是沈照又是谁?
屋内昏暗,看不清楚沈照的脸色,但靠的这么近,顾凝很容易就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息,和浓重的药味。
他伤的那么重,怎么还跑到这里了?!
这个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顾凝恍然发觉,自己竟然第一时间,下意识考虑的是他的伤势,顿时脸色一冷,自嘲地笑了。
他那么怀疑她。
她是有多蠢,竟还担心他的伤?
“放开!”顾凝沉声说。
为了让她不乱动,沈照此时几乎是紧紧抱着她。
顾凝本气愤,他越是用力,她就越想挣脱。
可是她的功夫都是沈照教的,连手镯上她藏了药,沈照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想要控制住让她动弹不得,本来就不是一件难事。
顾凝挣不脱,气急,用力咬了沈照的手。
沈照吃痛,捏着她的力度就有些下意识的松脱,顾凝用力一推,好巧不巧正好压在沈照肩胛伤口上,这一下,沈照再难箍着她,极闷地哼了一声,将她松开了。
顾凝也意识到自己推到了他的伤口,手忽然就是一缩,继而快速别开脸去,“你来干什么?!杀我这个细作?”
“不是。”沈照脱口而出,“我、我——”
可他“我”了好几声,竟然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沈照叹了一声:“你很生气,对不对?”
顾凝背对着他,声音无情无绪,“我生不生气,又有什么要紧的?你走吧。”
“我不走。”沈照上前两步:“那天在枫园,是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你是慕容离的人,不该怀疑你对我的心,这件事情,是我错了。”
顾凝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她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顾凝也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更何况面对的是沈照。
是这样……态度诚恳,语气温和的沈照。
顾凝抿唇片刻,没说话。
沈照又说:“至于君世子的事情,我们好好谈一谈。”
顾凝神色一冷:“你想谈什么?”
沈照就想开口说话,却又闭了嘴。
印象之中,顾凝对着他的时候永远眼含笑意,从未用这样冷如冰渣的口气和他说话。
即便是那些他疯狂想要不承认他们夫妻关系的那些日子,都没这样过。
“阿凝——”沈照再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你别这样和我说话。”
顾凝心头被微微一撞,却强迫自己冷硬下心肠,“你有话直说吧,要是不想说,那就赶紧走。”
“我伤口裂开了。”沈照说。
“阿凝……你帮我看一眼,好不好?”沈照又说:“不然,我就是想离开,也走不了。”
“……”顾凝僵了僵,沉默片刻后,转身终于看向沈照,只是不去看他的脸,看着他的下颌说:“你坐过去。”
外面有人守着。
好在顾凝如今“嚣张”,不让他们进来就是不让,那个婢女也不敢。
这屋中地方大,分内外,空的很。
“好。”
沈照应罢,选了个靠近床榻的圆凳坐下,那里离门窗的位置都远,还亮着一盏灯。
顾凝走过去,瞧了一眼后没什么表情,说:“把衣裳解开。”
沈照沉默地拆了腰带,宽衣。
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当初他追去万花楼,看到顾凝给苏玉治病的样子。
也是这般冷言冷语,公事公办。
沈照心中苦笑,如今可好,他也体会了一把。
十二处伤,基本都在上半身,肩胛和后背的较为严重。
虽然沈照的身体素质一向极好,但这次的伤势,也真的是架不住他这般折腾,再加上方才顾凝推的重,那肩胛上的伤口果然是裂开了,殷红色的血不断地从伤口朝外流。
顾凝瞪着那个伤处,脱口道:“伤成这样你还乱跑,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要的。”沈照唇角微微勾动了一下。
真好,她再怎么冷言冷语,终究是心疼他。
顾凝僵着脸,把自己的药箱拿出来。
他这样大的伤口,必须是要缝合再上药的,普通的伤药所能起到的效果太小。
她果断地拿出缝合用的针和线,低头靠近沈照的伤口处,冷声说:“没有麻沸散,只能直接缝了,你忍着。”
“好。”
沈照应。
他上次是见过顾凝这样给沈旭缝合伤口的,心知这方法有用,因此并不多说,忍着便是。
顾凝下手很快,针线穿过皮肉,极痛。
沈照僵着身子,自始至终半声都没吭,额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往下砸。
只是顾凝靠的那么近,近到她的长发就在自己的面前,一下下扫过鼻尖,扫过唇瓣,清新好闻的香气冲入鼻息之间,似乎也缓解了他身体上的许多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顾凝将肩胛处的伤口缝好。
沈照声音沙哑地说:“后背上……还有一道。”
顾凝立即转到他后面去,把灯照的近了三分,只一眼,直接惊的倒抽了口气。
后背上的伤又深又长。
而且他当初原为她挡过一次刀,留了一道极长的疤痕,如今新的伤口正好和那刀疤错开,新伤和旧痕交错,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屏住了呼吸,垂下眼帘去,用药酒给他将伤口清洗了,迅速缝合,上药。
依旧是没有麻沸散,全程靠沈照自己忍着,待到缝合结束,顾凝用包扎的纱布将他的伤口仔仔细细重新裹好之后,沈照有些脱力地靠在了顾凝身上。
他说:“别动……我有些头晕,你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这样的境况下,顾凝终究是不忍推他,由着他靠了。
她也没闲着,把他松垮下去的衣裳拉了起来,帮他拢好。
这一拢衣裳,又发觉他竟然只在中衣上套了一件墨色袍子,顿时脸色更加难看。
其实沈照平素便身体好,一向穿着也单薄。
冬日里,都是绸缎中衣之外套一身锦袍,从不穿夹层的棉衣。
顾凝心中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可这会儿就是瞧着无端端的气了起来。
她在丞相府这么几日,已经听说密牢出事,君临风和常情都被救走的事情了。
再结合那晚沈照的情况,用膝盖她都能想到,是沈照救的人。
为了救那两个人,他伤的去了半条命,怀疑自己是靖西王的细作。
如今伤成这样,还穿的这么单薄,大半夜地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跟她谈君临风的事情呢。
他真是把君临风当成个宝!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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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 阿凝,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