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20日。
周挽今年22岁,毕业后,跟着大伯一家来到C市,现在在一家报社实习。
办公桌前。
周挽电脑里播放的一段采访视频:
最近在情感咨询中看过这样一个问题:“爱对了人是什么样的体验?”
您对这个问题的有什么看法或者感受吗?
“比较幸运吧,我以为我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但我发现他竟放慢了脚步等我,在他面前,我不需要成为更好的人,做自己就好。”
……
[在他面前,你可以胡闹,可以任性,可以简简单单的做自己,不需要太过独立懂事,不用隐忍受委屈。
只有爱对了人,才敢肆无忌惮的做自己。因为他会接受全部的你。素颜的样子,精致的样子。狰狞的样子,温婉的样子,他都会喜欢。所谓爱一一个人,无非就是爱她的全部,不仅爱她的闪闪发光的优点,也爱她的脆弱狰狞和不堪。]
……
手机振动的声音响了进来,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周挽有些疑惑的接起。
“喂,是周挽同学吗?”电话那边是一个中年妇女,声音中带着些许苍老。
“您好,我是周挽,请问您是?”
“我是江故的母亲。”
江故。
这个名字上次被提起的时候是多久了?
周挽已经想不起来了。
毕业后,周挽与所有人断了联系,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江故的消息,那个人,像是在她生命里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周挽的青春时期没有什么关系要好的朋友,只有一个喜欢的人。
以前喜欢,现在也是。
现在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周挽却莫名其妙感到一阵心酸。
那一瞬间,所有的往事都浮现在脑海。
三年的故事,她暗恋了三年的人,所有的酸甜苦辣在这一刻涌上了心头。
我都这么努力了,还是没能忘了你啊。
电话这边的周挽沉默着,并没有开口。
“原谅阿姨太贪心了,这么久才联系你。故故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了一个积了很多灰的小木盒,里面有一张你的照片,还有一朵干了的木棉花和发卡。信的收件人写的是你的名字。故故说过,他一直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但是他们没有未来。阿姨想那个对故故而言,很重要的人一定是你。故故他,真的很喜欢你。”
“江故他,现在还好吗?”
周挽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这份珍藏在心里的秘密,从她的16岁到现在22岁,原来喜欢他不止一个三年啊!
电话那边的中年妇女,默了许久都没有出声。
“故故……现在很好,那个世界很安静,很温暖,再也不会受病痛折磨,再也不会苦了。”
江故的母亲说着,一滴无声的泪落在了木盒上。
电话这边的周挽听到江故母亲说的话,反应过来后心脏处却是一阵绞痛。
江故不在了,怪不得,怪不得这几年都没有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原来……
“他从来没说过。”周挽自说道。
“是癌症,15年的时候,医生说,他能撑到那会儿,已经是奇迹了。”
听了江母说的话,现在是18年,也就是说三年前,他们分别的那一年。
周挽在心里问自己,她怎么从来没有发现呢。
……
2015年4月3日。
学校那棵木棉树下,周挽和江故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也是他们分别的地方。
“说来也好笑,怎么?”周挽双眼湿红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江故,声音里带了点哭腔。
“就,我怎么觉得,我们俩的生命线从来没有相交过啊,这么没有缘分的吗?”
“江故,你有没有一点喜欢过我。”
周挽的声音哽咽着,用了很大的勇气还是问了出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像是重复练习了很多遍。
就一点,一点就好,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
周挽抬头,对上江故那双迷人的桃花眼。
这双眼这么好看,她却看不透,周挽永远猜不到江故在想什么。
周遭的空气像是凝固了,风声在这一刻停止。
江故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周挽。
是啊,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周挽,你怎么这么犟呢,就这么喜欢江故。
可是,真的好想和他有个未来。
周挽定定的看着他抹了一把泪,硬生生挤出了一个非常违和的笑容,江故一直觉得周挽笑起来最好看,她的微笑坚定从容,能治愈所有的不幸,这次不同了。
周挽的笑,在江故眼里,看起来却是那么讽刺。
“江故,你别不说话,我就是…就是想听你亲口说,就是想知道一个答案,你知道吗,你这样的反应,让我觉得,我像一个笑话。”
“你说句话,什么都行,好不?”
江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周挽,从来没有想过周挽会为他哭,疼到他心里去了。
他想抱抱面前的周挽,可他不能,他怕他一抱住就舍不得放手。
江故沉默了半响,他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喜欢过。”
思考之后,江故觉得这个回答至少可以让周挽不那么伤心。
周挽眼底闪过一抹即逝的亮光。
嘴角勾起一个不明意味的浅笑,她现在的情绪很复杂,原本内心搭建好的房舍,在江故一句喜欢过之下,顷刻就崩塌。
还是好舍不得,但有这一句话就够了。
江故的眼神很认真,浅浅呼了一口气:“别哭,不值得。”
周挽听到了什么,江故要她别哭,他说他不值得,怎么会不值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没有人比他更值得。
“江故,我能不能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啊?”周挽看着他,眼睛越来越红。
“嗯。”
“你喜欢的那个人,能跟我说说她吗?”周挽看着江故额头处结痂的地方。
她真的很想知道,能被江故喜欢的人有多优秀,有多好,能让江故为了她不要命,也不要我了。
然而,江故像是看穿了她内心所想。
江故沉默下来,半晌,缓缓开口:“她很普通,长的很好看,特别是笑的时候,但很容易自卑,学习很好,喜欢吃冰淇淋,肚子疼也吃,特别傻,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还是个小哭包……”
江故说了好多,很有耐心的描述着那个她。
江故爱周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江故没有说那个人是谁,周挽也没问。
很久以后,周挽才反应过来。
江故。原来那个人是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可是,你在哪儿,我好想你。
不是说看着别人幸福,自己也会开心吗,周挽只觉得更难过,他和江故描述的那个人很像,但江故心里的那个人不是她。
周挽在心里感慨道:“好羡慕你啊。”
“周挽,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
周挽望着天空,春天,空气很好呢。
她的语气非常平静:“这样也好,我和你之间总要有一个人要得偿所愿的,祝你幸福!”
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江故喜欢过自己。
到此为止了。
我的暗恋终止在了那年春天。
我青春时期最毫无保留的暗恋,我为数不多的美好里,江故占了大半,至少,我也曾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你曾是无止境黑暗生活中的一抹光,如今,天亮了,这抹光也熄灭了。
终究,还是以遗憾收尾了!
树上吹落的木棉花落在了周挽脚边。
江故,你看到了吗?这花也会为你倾落。
周挽拾起落在脚边的那朵木棉花,念着它的花语。
木棉花的花语:珍惜眼前人。
周挽喃喃,这花此时落下,也不知道是对谁。
珍惜眼前人,眼前人在哪呢,眼前人是别家姑娘的人。
这花啊,倒也学会骗人了。
周挽咽下心中的苦涩,转身离开,没有一点犹豫。
她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周挽不会知道,今此一别,眼前人再不复相见,自此,阴阳两隔。
江故目光死死盯着周挽渐渐远去的背影,想用力把周挽记在骨子里,周挽的身体在风中竟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那身影瘦小,纤细,弱不禁风,步伐却很坚定,没有一丝停顿。
江故捡起江故扔下的木棉花,护在手里,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滴在了地上。
江故哭了,因为周挽,因为很多未完成的遗憾。
“珍惜眼前人,挽挽,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可是对不起啊,我们还是没能有未来,你这么好,我怎么能耽误你呢。”
后来,周挽扔下的木棉花,江故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护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那朵花,被保护的很好。
江故总觉得,木棉花有时候很像周挽,这样也算是在一起过了吧。
江故的愿望:永远陪在周挽身边,成为她的全世界,可惜这个愿望,在15年的冬天彻底埋藏在了冰冷的木棉树下。
江故死前都在为周挽打算,当她处理好了一切,再也没有追债的人来影响她了。
我陪你长大,却不能护你到老。
只愿,往后没有我的日子,你也要开心才好。
……
“有空来拿一下吧,你一定很想知道故故给你留了什么吧?”
电话声打断了周挽的回忆。
周挽感慨的笑了,江故,这么多年了,我都没能忘了你,还是,只喜欢你呀。
忘掉一个人真难啊!
周挽眼中的江故,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那个在这个满是脏乱的角落,曾花团锦簇的拥抱过她,不会因为岁月而改变,周挽心里,江故的光芒永不褪去。
失去的像梦一样不真实,爱像深渊那样进去了就无法自拔。
都怪那天风太大,吹散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