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苜蓿留了下来。
因为受出入其他世界的限制, 一个月内除了本世界外没办法去别的世界,回去本世界也只能沦为被追捕的命,更何况她暂时还没想好以什么方式和那些人见面, 因此白苜蓿在这个世界暂住下来,暂住地点是武装侦探社,并且成了社员。
成为社员的原因是, 国木田独步先生说, 武装侦探社不养闲人,就算是暂住也要用工作来抵用‘租金’。
至于入社考核……暂住成员应该不需要, 所以没出现谷崎先生一手拿炸弹一手搂着人质(妹妹)露着反派脸来测试她。
她一直这么以为的, 直到有一天她陪与谢野晶子出门买用品无意间提到这件事。
后者一脸淡定的说:“啊, 入社测试啊,早就考过了啊,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成为社员的?”
白苜蓿:“???”
一番了解后,她这才知道自己第一次任务便是入社考试。
这还是太宰治亲手策划的试题。
按照太宰治的意思来说,因为白苜蓿早就对他们社内的成员以及能力、甚至被列为社内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太宰治曾经的职业)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若还如同以往那般测试,那只能当开卷考了。
于是关于《白苜蓿入社试卷题》
出卷人:想搞事的太宰治
复审人:无聊到要长蘑菇的江户川乱步
考察组:侦探社众
考察目标:白苜蓿。
白苜蓿:“???”
“所以那一天24小时为人民服务都是假的??”
她那天从早上开始就被派去美名什么‘居民生活满意度问卷调查’, 然后那些居民各个都跟NPC似的,只要触发关键搭话。
类似:“你好,我们社有一个关于对生活满意度的问卷调查,您可以抽空填一下吗?”
那些居民便会立刻下发任务。
“哎呀, 我很忙的, 怎么也要把这些货送到‘竹下屋’才行,如果想让我填也不是不可以, 但我现在真的很忙……”
“我的猫不见了, 暂时没有心情做问卷调查。”
“年轻人, 请问港南区怎么走?”
“我想去看看大海……”
……
“什么调查?难不成是警方那边的人?呵,既然被你撞破了地下交易,那你今天就留在这里吧!”
因这些NPC的任务,她这个初来乍到,路都还没认全的萌新,就在这一声声中‘拜托了’迷失自我,最后把‘问卷调查工作’演变成‘为人民服务’,把整个横滨都摸熟了。
帮大爷送货去竹下屋、帮少女找猫、在两眼摸黑中靠着路人的指引把老奶奶带到港南区、带着轮椅少年去港口……
然后——和港口非法交易组织干了一架。
想到这里,白苜蓿恍悟:“哦,是不是那个非法交易是考试题目?类似看到邪恶势力会不会阻止?”
“那倒不是。”
白苜蓿松了口气。
那就好,如果真是的话,她可能把一个NPC的某重要部位打瘸了,那就罪过了。
“那算是突发事件吧。大家都没想到你会摸进一个销/赃窟发问卷调查。”说到这里,与谢野晶子同情的看了眼白苜蓿。
白苜蓿:“……”
“所以那些有各种麻烦的居民才是考题?都是侦探社的找来的群众演员?”
“不是。”与谢野晶子笑笑,“那是太宰那家伙带着其他社员提前跑去和附近的居民打招呼,说是过几天有一个体验活动,碰到一个手里拿着调查问卷的女生,请尽量麻烦她。”
???
“意义在哪?”
“很有意义哦。”
于这时,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太宰治与她并行,接上她的问题,“就像那种开业大酬宾活动一样啦。”
“一般我们去超市逛街的时候,不是会有工作人员开放各种试吃活动吗?和那种一样,很多人会因为不想尝试新事物、或是不知道新事物如何而拒绝花钱尝试,当免费试吃后,觉得不错的话,很有一部分人会立刻购买对不对?”
太宰治向懵圈的她眨眨眼睛。
“同理,很多人就算知道我们侦探社,但有些人会产生‘武装侦探社啊,这听起来好高端的样子,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不适合去吧?’又或者‘也不知道里面的家伙好不好说话,靠不靠谱’。确实有很多人已经熟知我们事务所了,但横滨可是一个大城市哦,每天都会有无数新血液流入,总会有很多客人望而生怯,而这个时候呢——”
“所以我就是被免费试吃的样品,是吗?”
“是哦。多亏你这份样品,很多人反馈说体验不错~连带最近来委托的客人都多起来了呢。”太宰治思忖,“看起来这种服务可以提上日程,要不小白小姐就做这个负责人?”
?
“负责什么?”
“负责当‘样品’。”
“成员呢?不要说就我一个?”
“没错。”
Wink吐舌俏皮笑。
白苜蓿:“……”
她太天真,所以总会被一些表面实物所迷惑。
比如她以为夏油杰是那种太过较真才会因固执而陷入自我魔障,本质是那种超温柔的大哥哥型,结果发现是一只男狐狸,又狡猾又坏心眼,喜欢打趣人。
比如伏黑甚尔,长得人高马大痞帅痞帅,任谁觉得都是那种大男子主义者,结果是个吃软饭一点都不会羞耻的小白脸。
比如五条悟……哦,这个不用比如,依旧被定义在人憎狗嫌那一行里。
至于太宰治,她就算早就了解太宰治是那种乐子人,但由于外表太有欺骗性,让她常常忘记这个设定,以至于时不时就被‘太宰先生真是个好人啊’的想法占据上风。
白苜蓿深深看了眼笑容满面的太宰治,捂捂自己破碎的心口。
不怪她,任谁在经历那种事情后都会有‘这真是个大好人’的想法。
那天因为他们俩谁都不是跳降落伞的专业人员,更别说操控降落伞的人一直在哭,所以她与太宰治在半空中被降落伞带着一起撞破玻璃、撞进某层办公大楼引起骚乱。
她当时情绪完全不受控制,无法顾及周围的人与事,所以在骚乱中她没有立刻为自己造成的麻烦道歉,而是紧紧抱着太宰治哭得超大声。
就算整张脸都埋在对方怀里,那绷不住的声音在骚乱的人群里也显得很大声,大概是因为她哭得声音太惨了,以至于那些短暂陷入慌乱的上班族渐渐安静下来,默不作声,没有立刻来询问事情。
而太宰治怎么做的?
一般人或许会觉得这种场面很尴尬,毕竟不仅撞破了别人的工作大楼,自己怀里的人哭得不仅惨烈,鼻涕眼泪水渍更糊得胸膛衣服到处都是,多少有点丢人。
早早离开才是最佳选择。
但他没有。
就维持被压的姿势一动不动。
没对怀里的她说:“别哭了。”
也没说:“别给其他人添乱了,我们先离开。”
他什么都没说,只伸出一只手搭在她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
当时她哭得太忘我,所以并不知道太宰治还有其他什么做法,如果她有留意的话,就会知道那个时候人群骚乱停下、并且赶来的保安没有立刻拉走他们,是因为太宰治对他们比了个噤声手势,然后面露歉色希望让他们再等待一下。
后来呢,后来等她差不多情绪平缓下来但依旧一动不动,不是还想哭,只是觉得有点丢人,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已经哭好了。
抽抽搭搭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假装继续哭时,太宰治把风衣盖住了她的头,把她整个人都藏了起来,和那些人说了‘抱歉、造成的损失报销给西街那边的侦探社就行’后拉着她走出办公大楼。
这举动任谁看了都会感动到冒泡泡,直呼大好人吧?
所以不怪她。
要怪就怪太宰治这个人太会拿捏人心了。
想到这里,白苜蓿自动远离太宰治,紧紧贴着与谢野晶子。
与谢野晶子先是一愣,随后一吹口哨,将自己手上拿着的用品丢给太宰治之后牵起白苜蓿的手,看了太宰治一眼,拉着白苜蓿就往前走:“所以知道了吧,男人都靠不住的,虽然像他这么‘坏’的家伙很少见,但港口这边这样的坏家伙很多,以后要地方别有用心的男人。”
“太宰!任务才做到一半人就不见了,原来是来这偷、等等,喂!太宰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晶子姐的东西哦,摔坏一个那可是要经历地狱一般的体验的!”
“喂——”
后面传来国木田恼怒却不知所措的声音,和另一个不正经的口哨声。
……
后来,关于‘问卷调查’服务项目确实被实行了。不过也没真让白苜蓿一个人天天24小时满街跑业务,侦探社员每个人都要轮流去做。
而她是带队的小队长,每次她都要带队,对此她没有任何异议。毕竟这并不过分,要知道她一来这边就砸坏了别人的办公大楼,出钱的是侦探社,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无偿打工还债,而侦探社的人不克扣她的工资已是十分仁慈了。
虽然工资都进了另一个人的口袋。
——她的副队搭档夏油杰。
是的,在搞清楚夏油杰是她带来的人和一些可透露情报后,那些人便直接把夏油杰‘还’给了她,于是‘民意调查服务项目’有两名固定搭档。
只是大部分时间都是白苜蓿一个人在干活,另一个人在小摊车边的座椅上边吃红豆饼边为她加油。
要不是因为遇到突发事件,比如像第一次那种‘销赃窟交易’,这位超懒人士都会放下手边的食物、读物先她一步解决所有麻烦。她真的会大义灭亲去侦探社举报有人偷懒不干活。
按理说,这个世界没有术师,与他而言全部都是‘猴子’,他应该一刻都待不下去,直接甩袖子走人或是让白苜蓿把他送回去。
可他没有。
她为此有询问过原因。
“为什么不离开侦探社?是因为我吗?”
对方没立刻回答,而是许久才道:“不是。”
见她发愣,弯了弯眉轻笑道:“你不觉得这里的人的理念和你有点像吗?”
像吗?
他们在进行这段交流时正站在侦探事务所所在的顶楼,正值黄昏。
往下看正好能看到做完任务三三两两回来的人,特别是昨天和他们一起做任务的宫泽贤治一手拖着高自己几乎半个人的恶棍,似乎感应到他们的视线抬头朝他们用力用另一只手向他们招手。
他们是正义的,不过比起纯粹的正义,又添了不少变通和圆滑,但做事也不会像港口组织那么狠厉果决。
或许吧。
……
后来她也有问夏油杰想不想回去,他拒绝了,说是想看看这个没有咒灵的世界。
这才让白苜蓿恍然。
因为她知道每个世界的不同,自然不会觉得有异能的世界特别,也不会觉得有咒灵的事情特别,但对于夏油杰来说不是。
他一直生活在有咒灵的世界,在没有改变理念之前的人生里都在和咒灵打交道,之后说想要创造一个没有普通人的世界。
话虽这么说,但他真正想看到的,其实是一个没有咒灵的世界吧。
白苜蓿扭头,看了看夏油杰,那人正支着下巴视线放在天边日落上。
见状,白苜蓿收回目光,一同看着落日。
“那菜菜子和美美子呢?”
“让她们留在高专吧,综合考量,那里更适合他们,你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啊。
不知道。
她原本打算在把其他世界的咒灵全部消灭后再回去,因为每个世界轮换都有一个月的时间,只要她在这里待满一个月,就可以不经过本世界再去另一个世界。
可事实情况是,她甚至不需要去别的世界,除了个别还没去过的世界,每个世界的人因为她的经过都有祓除咒灵的能力。
猎人世界有伏黑甚尔,对此伏黑甚尔还打电话回来说那边一切有他。
火影世界有卡卡西和鸣人,至于不知道怎么出来的大蛇丸……或许会把那种东西抓回去研究……
甚至柯南世界也有人,除去原著民,织田作之助和加茂就有能力……
……
基本上不需要她去,那些逃窜的咒灵就被灭了。
这样看起来,她确实可以随时回去。
嗯,回去吧。
总不能把麻烦事全部丢给五条悟。
那么,过几天就走吧。
……
只能说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在她刚们萌生出要走的打算,太宰治就找上了她,约她去了一家安静的酒馆。
让白苜蓿最不解的就是,都来酒吧了,太宰治依旧让老板给她点了一杯橙汁,而自己喝起了威士忌。
所以来酒馆的意义在哪?
白苜蓿愤愤喝了一口橙汁,完全忘记自己不胜酒力的事实。
太宰治见状摇摇酒杯,声音幽幽:“虽然我这里没有未满20岁不得喝酒的铁律,毕竟我自己就没遵守,但是呢,某人不要忘记自己喝醉酒的样子哦。”
“噗——咳咳咳咳……”
被橙汁呛住。
白苜蓿涨红整张脸,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呛的,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你又偷窥!”
醉酒是醉酒,但她没有断片,自然知道自己犯了哪些二逼事。
太宰治摆手:“刚刚好那天有空嘛,就看见某人……‘喝一瓶,怎么会醉呢?’‘好怪,再喝一瓶’……‘再喝一瓶’。”
太宰治在那里绘声绘色模仿着,白苜蓿脸更红了。
绝交!必须绝交!
被她醉酒毒害的夏油杰都没拿这个说她!
“好啦好啦,所以乖乖喝橙汁吧。”太宰治也知道再说下去会让对方羞死,就此打住这个话题,转而问,“在这里适应的如何?社内那群家伙应该好相处吧。”
太宰治话题转得很快,白苜蓿缓了缓才接话:“嗯,大家都很好。”
“看你最近的样子,是打算回去了吗?”
“嗯。”
“虽然呢,我不想阻止你回去和大boss大杀特杀,但在回去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解决这边留下来的烂摊子呢?”
“什么?”白苜蓿疑惑,“如果是咒灵的话,我想应该消灭干净了。”
“不是哦。”太宰治缓缓摇动酒杯,冰块敲动玻璃杯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沉默了会,突然道,“你知道‘书’吧?”
对于这个非常陌生而又印象的词语,白苜蓿想了很久才想起这是关于这个世界最难以掌握的某种力量。
“一点点,怎么了?”
如果是关于‘书’,那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人自己的事情。
她对关于‘书’的印象很浅,因为没看过相关小说。只是听说有涉及到太宰治的if世界,那里就有点‘书’的影子。好像是因为太宰治的能力原因,对‘书’构造出来的平行世界有另一个自己有一定联系与察觉,靠着这点感知与联系,另一个世界的他创造了一个不一样的平行世界。
想到这里,白苜蓿问道:“你是指你的事情吗?”
“不是。”太宰治果断回答,眼底带着深意,“是关于你的,准确来说,应该是关于加茂曾经说过的‘虚空’的。”
叮铃——
冰块再次碰撞杯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