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家伙衣服有些凌乱, 头发好像也有点散乱，不过脸上带着笑意，手上拿着两根糖葫芦。
“回来啦！果然只是一只低级的咒灵在作怪, 我简简单单就搞定了！”
说着还扬手握拳，表现得自己有多厉害似的, 而下一秒仿佛看见了什么, 缩了缩手。
手伤有伤, 夏油杰一眼就看见了，不过对方既然不想让他知道那就装作不知道吧。
“吃糖葫芦吗？”
“吃。”
果然那种心慌的感觉只是因为在人多的地方待太久了而已。
看，不是安全回来了吗？
“走！我们去敲钟祈福！”
“走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整理一下头发？”
“哦, 好像是应该。果然还是不应该养长发的……”刚刚又被咒灵抓了头发。这些咒灵坏得很, 就喜欢抓人头发，她以后要是秃头肯定是咒灵害的！
白苜蓿原本想把两串糖葫芦递给夏油杰, 然后自己绑头发, 结果夏油杰朝他勾勾手。
“过来。”
“嗯？”
夏油杰现在戴着面具，她不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但还是走了过去。
一走过去就被夏油杰扶住肩膀转了一圈, 让背朝他。
白苜蓿刚想询问原因就感觉到有一双温热的大手没入了自己的发丝。
扯下摇摇欲坠的头绳、梳理打结处、然后开始绑头发，每一步都很轻很慢。
“原来你还会绑头发呀。”
“菜菜子小时候的头发都是我绑的。”顿了顿, “我自己也是长发。”
“啧, 长发□□属性，不错——啊！夏油杰你干什么！”正感叹着就因为头皮一紧，感叹的尾调立马调高。
“失误失误。”
“鬼才信。”
头发有惊无险的绑好了, 白苜蓿用手摸了好几遍，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松了口气。
真不放心把头发交给别人, 以后还是剪短发吧。
白苜蓿在心里感叹了番, 拉住夏油杰的衣袖往人群里走。
“真要去吗？”
“放心吧, 人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小心点不会和那些有身体接触的。”
“我说的不是……算了。”
他只是厌恶普通人而已，并不是做不到和普通人有近距离接触。
不过算了。
没有人会不高兴自己收到一份独一无二的好意。
她如同她说的那样，尽量避开了人群，却又让他接触人群。
比如带他去捞金鱼。
捞金鱼的时候旁边有个小男生，运气很背，几次都捞不上一条鱼，最成功的一条还在他刚露出喜色的时候，捞金鱼的纸网突然碎裂，金鱼又落入了自由的池中。
对比之下，夏油杰的一张纸网，已经往白苜蓿撑开的水袋里丢进好几只金鱼了，看得卖金鱼的大爷露出极其肉疼的表情。
白苜蓿也是一脸震惊，那张纸网是造假的吧？比如其实是塑料的。
塑料当然不是塑料，只是捞金鱼这种小游戏对他来说太过容易，曾经他就和五条悟在夏日祭的时候比赛谁捞的多，由家入硝子做裁判，最后在金鱼老板面前差点打了起来。
一时失神，纸网破了，与此同时，那个一直捞不到金鱼的小男孩终于成功将一只金鱼捞进了水袋子里。
“我成功了！好耶！”
纸网破了，夏油杰干脆把捞金鱼的工具放入水里来回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侧头对蹲在一边的白苜蓿说：“我失败了。”
白苜蓿失笑：“那不叫失败，叫贪得无厌。”以为她不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吗？
夏油杰也弯了弯嘴角。
最后他们还是把金鱼都放了回去，让金鱼老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但很不给面子的招呼他们快点离开。
他们依旧避开人群而走，而又再次进入人潮里。
一卖章鱼烧摊位的生意非常火爆，摊主忙的不亦乐乎。
白苜蓿排队买的时候，她让夏油杰去远一点的边上带着，自己慢慢排队。
夏油杰就看着，看着对方慢慢排到摊主面前，摊主大概对谁都热情才会让自己的生意很好，而现在他碰到了一个同样对谁都热情的人，两个人脸上的笑意在暖热的灯光下产生一种莫名的感染力，连带周围很多人脸上都带上了笑容。
“夏油杰，我买回……你现在，在笑？”
一晃神，夏油杰看到少女站在自己面前，第一反应是自己没戴面具吗？再三确认是戴着好好地。
“你哪里看出来的？”
“感觉嘛。”
“那感觉错误，我现在心情可不好，普通人的气息太多了。”
白苜蓿朝他挤出一个鬼脸。
“走吧，我们去敲钟，敲完就带你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好吧。”
白苜蓿说着把一盒章鱼烧塞给夏油杰，转身拉起夏油杰往山上走。不过这一次，她不再止于礼貌抓着袖子，而是直接拉住了对方的手。
有点冰。
这是夏油杰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怎么还牵上手了？”
“你不是讨厌和普通人接触吗？这叫脱敏治疗。”
“这又是什么歪理。”
“有科学依据的好吗？”
白苜蓿边拉着人走边说，“脱敏治疗很有效的。比如我对咒灵那种东西。一开始很害怕，但如果一直害怕下去那么就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我给我的害怕分了等级。一级最轻十级最重，最轻的话就是敢盯着长得还不是特别丑的咒灵看，二级则是敢摸摸咒灵，三级嘛就是敢打不是很恐怖的咒灵……这样一级一级往上，我现在就算见到掉san值的咒灵也不会害怕了，这种办法很有效。”
“是吗？很辛苦吧。”
“嗯？”白苜蓿疑惑对方为什么这么说，转头看看却又只能看到面具，便放弃从对方脸上找答案继续往前走。
“还好吧。”因为当时有人陪着她，这个办法还是坂田银时教她的。
白苜蓿想了想，突然问道：“你觉得这样能排到几级？”
“什么？”
白苜蓿晃晃牵着的手。
“和普通人手拉手。”
夏油杰沉默了会，慢悠悠道：“抱都抱过了，你还问我牵手的等级。”
“什、什么？”白苜蓿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拎着抱、扛着抱、拖着、好像我都把你过肩摔好几次了。”
所以是指这个意思吗？
气得白苜蓿当场就像甩开手，然而对方早有反应，大手反握根本甩不开。
而后看起来是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回答：“四级吧。”如果是肢体接触的话。
“这样啊，看来还任重而道远啊。”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夏油杰看到白苜蓿有点萎靡，补充道，“不过你也可以不用纠结这个，反正……”
“不行，说到做到。四级了，至少快一半，剩下的努努力总能行。”
“……好。”
不过或许要很久，也可以吗？
不可以。
神社在上，神明在高堂。
这是来自神明的答案。
只是一小会的分开，前半夜和后半夜的世界变得完全不一样。
白苜蓿说要去买祈愿的护身符，而购买护身符的地方一向拥挤不堪，所以白苜蓿让他去神社后面待一会，她马上回来。
这一次，那股莫名的不安感再次鼓动，而且还比上一次更加激烈。
会发生什么。
发生什么？
这一回他没再犹豫，而是立刻往人堆里拥挤。不过他不需要怎么忍受普通人传来的气息了，因为很快，那些上一刻还露出幸福和对未来起来的人脸上出现了惊惧和慌乱，疯狂向他这边涌来，逆他远去。
他看到了什么？
夏油杰就站在原地不动，那些逃窜的人撼动不了他一下，他视线落在突然出现的咒灵上，而后视线微微向下，咒灵连接着一个少女，正是白苜蓿。
一个穿着和服的男人站在她的对面，一把看不出是什么类型的咒具没入白苜蓿胸口心脏处。
咚——
心脏用力鼓动了下。
和服男人注意到了他，转过头，露出额头上一圈的缝线。
“你好啊，我未来的身体。”
这是这个男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话是说谢谢对他手边这个人的关照，他要将她带走。
于瞬间，夏油杰没顾逃窜的人群，抬手放出数只咒灵。
那人游刃有余：“别这样，虽然我这具身体对付不了你，但……你赢不了她的。”
说着还伸手轻抚白苜蓿的脑袋。
夏油杰不再多言，直接朝那人袭去。
那人反应很快，一把拉过白苜蓿当挡箭牌。
“看来这次是带不走她了，不过没关系，目的达到了。或许你现在可以想想等她醒来的时候怎么解释吧。虽然我觉得不管怎么解释，应该都有利于我，那就提前谢谢啦。”
说着抽出了那把刀。
下一秒，无数咒灵从白苜蓿身体里钻了出来，而那个人趁着混乱逃走了。
“醒醒，白苜蓿你醒醒。”
夏油杰搂起倒在地上的那个人，但不管怎么叫对方都不醒，而那一只又一只往外冒的咒灵怎么也塞不回去……
不对，塞回去？为什么塞回去？普通人身体里真的可以塞下咒灵吗？
……
之后，之后便是一场屠杀。
……
每一遍回忆，白苜蓿的脑子就痛上一分。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自己身体里源源不断冒出的怪物。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夏油杰也同样放出咒灵，那是咒灵之间的厮杀，战场是人群，只不过后者为了不伤及人群一直处于下风。
明明应该反着来的，明明夏油杰应该最高兴这种朝向普通人的屠杀。
可是没有。
他在阻止。
“白苜蓿，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你真打算杀人吗？”
“醒醒……”
“别杀了。”
“再这样下去……”
你就兑现不了你的承诺了。
……
当人群里最后一声惊慌声消失时，她也没有醒来，而咒灵仍在厮杀。
“我应该放跑这些咒灵的，他们离开神社后一定还能再杀些我讨厌的人，这和我的理念相契。”
夏油杰的情绪依旧从最初的混乱起伏到平静，看着昏迷在怀里的人，抬手似乎想帮忙擦去对方脸上的血迹，却发现自己手上的血也不少，结果脸上的血印越擦越多。
“但，不是你的理念吧。”
咒灵的厮杀已分出胜负。
不，应该说无所谓胜与负，咒灵嘛，本就不该存在的。
但总归没让任何一只咒灵离开这边土地。
“你说我该怎么在你醒来解释这一切？”
如果，你能忘掉就好了。
……
最后她如他在神社前祈愿的那般，醒来后忘了，把这一切归结给了企图救自己的人，而后……逃了。
而他在无数尸体中站了很久，想了很久，然后慢慢移步到参拜庙殿前，扣响钟声。
……
“夏、夏油杰，我……”
白苜蓿颤着声音，整个身体都在抖。
随后袭来的是一阵翻涌而上的呕意
“我……”
白苜蓿想说话，但只要一开口就想干呕。
好恶心。
她站在这里说话好恶心。
“我……”
依旧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躲开！”
现实不会给没有准备的人喘息的机会，就在她连呼吸都困难的时候，耳边传来夏油杰惊呼的声音，而后，她就感到自己后背腰一痛。
白苜蓿低头，就见一把模样奇怪的刀横在自己腹部上。白苜蓿下意识搭上了刀尖，完全忽视掉疼痛，准备把刀拔出，然而刀突然被她自己的身体吞没。
于瞬间，她察觉到那些向来只会在她心底深处翻涌的黑墨就像破开了一个口子般倾斜而出。
第一只咒灵从她身体里爬出，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她的仿佛是某个异世界的同行门，一旦打开，就有无数怪物倾巢而出。
有的咒灵在出现那一刻就往周边侵袭而去，有的咒灵忽得撕裂时空缝隙突然消失。
但不管咒灵所去何方，初始地是她找不到开关关上的身体。
上百只咒灵争先恐后钻出，而她只能无措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如那天晚上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那天她还能心安理得的昏睡，而这一刻她是清醒的，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是一只怎样的怪物。
她是怪物。
“我是怪……”
“你不是。”
[你不是。]
眼前是夏油杰在说话，耳边无数堆杂起来的声音是……
是那些家伙。
[小白啊，怪物是指没有心只想着屠杀的生物，你不是。]
[别瞎想了。]
[要我重复一遍吗？你不是。]
[出事情难道不应该想解决的办法吗？白小姐，如果你继续自我否定，我会失望的。]
[你是个好孩子。]
[坚强是指各个方面的，最重要的是精神，别被打败了。]
[小白姐，你不是怪物！如果你是怪物的话，我也是，我身体里还有九尾……]
[笨蛋鸣人，哪有你那样安慰人的！]
[可我……]
……
脑海里的声音吵吵闹闹，却比任何一刻让人想掉眼泪。
“这是发生什么。”
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不听人使唤的咒灵，在咒灵相交的缝隙中，白苜蓿看到了一晃白色。
紧接着，挨着白色那一片的咒灵瞬间消失。
五条悟和双胞胎姐妹站在那里。
不仅如此，周围还围上来听见动静赶来的咒术师，咒术师对上咒灵，那又是一场厮杀，更别说这一次从白苜蓿身体里爬出来的咒灵是上次的好几倍。
【叮——检测到宿主即将偏离主线成为本世界最大的反派。】
【反派进度：61％】
【62％】
【进度仍有上升趋势，请宿主尽快解决任务偏离问题。】
【解决方法：消除所有自己释放出来的咒灵。】
【现在统计去往各个世界咒灵的数量……】
【本世界：208
文野世界：324
火影世界：132
猎人世界：65
……】
一阵又一阵的机械音在白苜蓿脑海里划过。
白苜蓿按住自己颤抖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暂时不想自己的事情。
“五条悟，我洗不白了，当不了高专的学生了，这些咒灵，我放的……”
“先等等……”
白苜蓿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继续道：“虽然很麻烦，这里就拜托你了。关于我的事情，不用向那些隐瞒，我做的就是我做的，还请你帮我统计下我造成的死亡……”
后面的话白苜蓿没能说出口，只得改变自己瘫坐的姿势，以一个跪拜礼的姿势朝五条悟的方向脑袋重重砸在地上。
让自己清醒，也是慎重的拜托。
随后——
拉着夏油杰去了咒灵最多的世界。
……
10月10日
臭名昭著的极恶诅咒师夏油杰在东京、新宿、京都发动了一场‘百鬼夜行’的恶□□件，起初没造成多少伤亡，而后突然在新宿爆发了一场上百只咒灵疫。
据调查，该事件与原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二年级生白苜蓿有关，而该术师和发动本次恶□□件的诅咒师夏油杰存在联系，疑是早有预谋，因其事件恶劣，依据咒术规定第9条、第10条，其身为咒术师，判定为诅咒师共犯，成为处刑对象。
其造成的伤亡人数，包括术师与非术师在内，仍在统计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