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温泉事件之后,杜栎当晚就被请离了酒店。
正当程希以为终于可以休息时,又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希哥哥呜呜呜——”
一开门,许星之满身酒气朝他扑过来,抱住他就开始哇哇大哭。
“呜呜呜希哥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呜呜呜……”
这么大个明星喝酒喝成这样也不怕被人拍到,程希赶紧把人拖进屋里。
“怎么喝这么多?”
他将许星之放在床上,奈何对方一点都不老实,环住他的脖子就想把他往下拉。
程希解开他的手,冷漠地站去一旁。
“你房间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许星之倒在床上,衬衣领子大开露出一片白皙肌肤,眼眶红红的,可怜巴巴望着他。
“我不要回去,希哥,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好吗?”
程希烦躁地挠了挠头。
他并不怎么擅长处理这些醉酒的人,上回那个喝醉的家伙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到现在还没消完。
程希干脆拿起房间电话直接去找前台。
怎想刚一走到床头柜那边,就被许星之一个猛扑按在了床上!
“许星之!”
“希哥哥,为什么不行?我是哪一点不好了?明明大家都喜欢我,为什么就你不喜欢?”
许星之压着他,说话时眼泪还啪嗒啪嗒滴落在他胸口上。
“我十六岁的时候就喜欢你了,那个人呢?他喜欢你的时间有我长吗?”
程希皱眉,“这种事情和时间先来后到没有关系。”
许星之身材本就娇小,程希毫不费力地就把他推开了。
“走,我送你回去。这次我就当你是喝醉后的胡话,下回就别来找我了。”
程希把门打开,然后扛起许星之就要往外走。
可许星之一看自己要被赶出去了,立马挣扎地厉害对程希又踢又打。
“呜呜呜放开!我不要你送!我自己回去!程希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呜呜呜呜呜……”
说完,许星之踉踉跄跄就往电梯那边走了。
程希犹豫要不要亲自把人送回去,但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结果到了半夜就出了大事。
许星之失踪了。
程希被几名工作人员找到时,还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了对方解释后,他才反应过来。
由于景区偏远,现在又是凌晨,没法在最短时间内报警寻人,于是他们就只能先来找和许星之关系最好的程希,看能不能帮忙一起找找。
程希不仅作为许星之的老板,也对刚才没有坚持把人送回房间这件事有点内疚,当即就同意了这个请求。
“我们搜查了酒店内所有监控,确认许先生不在酒店里面。程总知不知道许先生除了酒店,还会去什么地方?”
程希当然不会知道,但这个点如果许星之不在酒店,那么极有可能是往景区山里走了。
这可就太危险了。
“报警了吗?”
旁边一工作人员道:“报了,但警察赶到这边至少也要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
要是在这二十分钟里许星之出了事……
这时,工作人员建议道:“要不程总,我们一起去山脚下附近找找人吧?许先生状态不好,可能也不会往很高的地方去。”
程希同意这个建议。
于是他们一人拿着一个手电筒,就往山那边去。
白天的景区风景宜人,到了晚上就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四周寂静的可怕,只有偶尔从远处传来的虫鸣和鸟叫。
他们顺着有路的地方前行,但走着走着,周围的杂草就有腰部那么高了。
“许星之!”
程希一边走一边大喊许星之的名字。
但由于他太过专注,以至于没注意到此时此刻,他的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许……”
忽然,程希踩到一块松软的泥土。所幸在泥土崩塌前他及时收了脚,才没有摔下小坡。
也是因此,他才发现那些“工作人员”已经不知去到了哪里。
明明杜栎已经被赶走了,那这些人又是谁安排的?
难道……和车祸那时的是同一批人?!
慌忙下程希赶紧拿出手机准备求救,却发现山里边一点信号都没有。
于是他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一边警惕有人突袭,一边按照记忆往原路返回。
他的记忆是对的,不一会儿他就隐隐约约望到酒店的方向。
欣喜之余程希却没注意到脚下,一不留神就踩在用枯树枝伪装的捕兽坑中!
这个地坑至少有三米高,即便程希凭借本能调整落地姿态将危害降到最小,却仍旧猝不及防后脑勺一下撞在了一块凸出的碎石上。
刹那间,程希的世界天旋地转,时不时似乎还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只是这声音忽远忽近,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等他努力想去听明白时,那个声音才由远及近,慢慢清晰起来。
“小少爷好可怜,明明就不讨程爷喜欢,现在倒好,程爷居然在外面还接了一个回来……”
程希想起来了,那年他刚满七岁,父亲就从外面接了一个小孩回来。
程宅里没人知道这个小孩的来历,只知道他叫林恪,很聪明,父亲很看重他,于是大家也就把他当成第二个少爷对待。
可程希很不喜欢他。
因为在他来之前,父亲还会因为他作业完成的不错而多和他说两句话。但自从林恪来了之后,父亲都不怎么来看他了。
起初程希很愤怒,想好好报复林恪把他赶出这个家。
于是每天程希便会去林恪房间里捣蛋,要么往他床上丢蚂蚱,要么悄悄撕毁他才完成的作业。
可是每次恶作剧之后,林恪既没生气,也没去父亲那里告发自己。
床弄脏了他就自己洗掉,作业被毁他就再重新写一份。
似乎永远也不会生气。
确实和他比起来,林恪有着比同龄孩子更加沉稳的气质。
终于有一天,程希实在忍不住去质问林恪为什么不生气,这也是他们的第一次交谈。
而林恪没有回答,只是拿出一盒饼干询问他要不要一起吃。
自此之后,他们成为了朋友。
程希想起父亲对他有着超乎寻常的严厉,不允许他私自出去玩,做什么都必须先汇报,得到批准后才能去做。
所以他没什么朋友,直到林恪出现,他的世界里才多了一点彩色的光。
他很珍惜林恪这个朋友。
因为在他眼里,林恪不仅长得好看,对他也十分温柔包容从来不会生气,甚至有时还会掩护他去逃避父亲的惩罚。
所以,他选择忽视佣人们的流言蜚语和父亲不时的比较,用真心去对待林恪。
那段时间,他们几乎是彼此的唯一。
随着年龄渐长,程希对林恪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他发现林恪比学校里任何人都耀眼,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在牵扯着他的心。
林恪不善言辞,程希摸不准他是不是也喜欢自己,就闷头一个劲儿对他好。
节假日准备浪漫小礼物、每天亲自去图书馆接人,只要对方熬夜读书他就让人去做他喜欢的夜宵亲自给他端上去……
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林恪。
林恪肯定也知道了,程希明显感觉到林恪对待他的态度已经和从前有了很大不同。
他欣喜若狂,打算过两天正式和林恪告白,他们以后就能永远在一起。
而就在告白前夕,父亲叫他去吃了顿饭。
看见餐桌上没有林恪的身影,程希疑惑地问父亲:“爸,林恪呢?”
程父的脸色比平时严肃许多。
他头也不抬,冷冷道:“忘了我教你的?吃饭时不许说话。”
若换作平常,程希不敢再多说一句。
可这次,他隐约察觉一丝异样,不顾父亲是否会生气,追问道:“爸,林恪去哪里了?”
秦叔在旁边瞥见程爷脸色已变,赶紧出来打圆场:
“小少爷应该高兴才是,程爷要送他去国外读书。”
程希惊讶地立刻站了起来,“去国外?!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程父猛地一拍桌子,呵斥道:
“你还有没有规矩?!你对我说话就这个态度吗!”
面对父亲的怒火,程希忍不住一颤,但仍是坚持道:
“你为什么要送他走?他在国内读书读的好好的……”
秦叔:“小少爷,出国这件事不是程爷决定的,而是林恪自己向程爷提出的。”
什么……林恪自己说的?为什么他从没听林恪提起过?
林恪不是也喜欢他吗?
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程父讽刺道:
“程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林恪这个人,远比你看到的复杂多了!我是你的父亲,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林恪他不会像你对他那样对你的!你以为他对你好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我当年救了他,他早就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
程希不敢相信,也无法去思考这其中的含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他要去找林恪,他要问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见程希要离开,程父终于忍不住将桌上的餐具掀翻在地,暴怒道:
“你敢出这个门?!”
程希咬咬牙,目光坚定。
“我今天必须出去。”
程父怒极反笑,“好,好啊,那你受我一顿打,我就放你出去。”
秦叔见状不妙,匆忙上前劝他:“小祖宗您就别去了,现在外面下着大雨,林恪的东西也快搬完了你出去找谁啊!”
程希一双眼憋得通红,薄唇一抿,直接把上衣脱下,跪在地上沉声道:
“快打。”
“拿棍子来!!!”
那一天,程希想起他挨了父亲数百下打,也是有史以来最狠的惩罚。
他背上的肌肤被打的皮开肉绽,连棍子上也沾了他的血。父亲不停重复鞭打鲜血淋漓的伤口想让他屈服,好几次他险些晕过去,但想要见到林恪的执念支撑他挨过每一下毒打。
终于,在他默念到五百零一时,棍子才终于停下。
“去吧。”
听到父亲妥协,他才慢慢找回四肢的力量,伤口也来不及管跌跌撞撞冲出家门,冒着大雨终于在巷子尽头发现了撑着伞、驻足停留的林恪。
后面的事就和上次回忆中的一模一样。
林恪很决绝地离开了。
而回去之后他大病一场,没过几年父亲也意外去世,他一个人撑起这个庞大的程家。
他一夜之间成长,对林恪的怨恨也丝毫未减。
所以在林恪回国后的第一时间,他便用强硬手段逼迫对方和他订婚,说什么也要把人强行留在身边,让对方也体会下这难受的滋味。
对此,林恪竟一点反抗都没有,就像以前无数次包容他那样。
而他,最讨厌这样的林恪。
记忆中的声音渐渐远去,不一会儿,他听见有人在唤他。
“程希!!”
是林恪。
程希从没见过林恪如此焦急,和回忆里冷冰冰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他试着回应,但头实在疼得厉害,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在不一会儿几道刺眼的白光从头顶闪过,人们的脚步声逐渐朝这边逼近。
“这边!这边有脚印!”
“等等!林先生!”
附近的声音越来越嘈杂。
而终于来到他头顶时,程希察觉有人从上面跃了下来。
“程希!醒醒,你快睁开眼看看我……”
程希试着像对方说的那样做。
睁开眼,林恪正半跪在他身前想伸手触碰他,但又怕把他弄痛,只能双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替他拭去灰尘,脸色看上去甚至比他还要惨白。
而见程希苏醒,林恪如释重负,高度紧绷的身体才逐渐放松。只是他的手仍有些轻微颤抖,低声询问:
“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
程希静静凝视着他,眼前人的容颜和记忆中的缓缓重合,仿佛他们又回到了那个雨夜。
一大股悲痛不断向上涌来,弄得他鼻子发酸。
他不怕别人的议论、不怕别人的不认同、不怕任何现实的阻碍。唯独让他害怕痛心的,只有……
“我知道那天你为什么会走了。”
林恪不明白程希为什么忽然这么说,可他现在担心程希是否伤到了哪里,也没太注意这句话的意义。
“别动,我带你出去。”
林恪想抱他起来,但程希突然抵住了他,并慢慢将他推开。
林恪终于觉察出他的不对劲。
“……程希?”
“林恪,”程希难受地拧了拧眉,极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失控,“一直以来你对我无条件的服从、对我的关心、对我的好……”
“你为我付出的一切,只是为了还我爸的恩情,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