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当初还不如没有孩子呢。见桃花这突然的泄气，秀娥笑着拍了拍她的肩：“你在这，继续做你的总账房，朱掌柜离开了，陈掌柜会来，他也是你们的熟人，也会照顾你们的。”
“我只是突然有些难过。东家，你把人人都考虑进去了，为什么却没有考虑你自己？”桃花语气之中带着责问，秀娥看着她突然笑了：“因为我要的，是世间规矩不容许的。”
但却是世间许多人都想得到的，秀娥的话让桃花又低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好，那我在这里，做好这个总账房，等着有一天，等着有一天，”
桃花说不下去了，却不能哭出来，秀娥拍拍她的肩：“保重。”
“我舍不得您！”桃花哽咽着抱了下秀娥，接着很快放手：“等陈掌柜来之前，我会好好地管好这个铺子。”
秀娥勾唇微笑，什么都没有说，所有的话都在微笑之中。
楚双霜站在一边看着，心生羡慕，却也晓得，自己永远不能像秀娥这样。杜家的大奶奶，要回到那个深宅大院之中，要继续做杜家的当家主母，等着丈夫中了进士，夫贵妻荣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这样乏味的，别人艳羡的一生，真没有意思啊。楚双霜收起心中的感慨，对秀娥道：“你放心，我会帮你看着他们的。”
秀娥点头，不由和楚双霜双手紧握，人生能有这么几个朋友，就够了。
收拾好了行李，铺子也着人管好了，秀娥带着秀儿往外走。章嫂子带着人站在堂屋那里等候。
“大奶奶，我舍不得您！”棠儿她们几个虽晓不得秀娥到底要做什么，但这几日宅子里面的紧张，还是让棠儿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往常的气氛，瞧见秀娥走出来，棠儿就哭出声。
“我不过是回家一趟，你哭什么？”秀娥自然不能把自己的目的告诉棠儿她们，免得风声传回家乡，到时候挺麻烦的。
“大奶奶，杜大奶奶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章嫂子虽然有些意外这次秀娥回去不带上自己，但想到秀娥是跟着楚双霜一起回去，楚家的下人不少，不带上自己这些人，似乎也可以理解。
“你们好好在这家里，我走了。”秀娥往外走去，棠儿不知因为什么泪又落下，还想再喊一声，已经被章嫂子拉回去了。
秀娥跨出大门，不再看这宅子一眼，这宅子不过是个幻梦，而现在，梦醒了，就该去面对自己该面对的事。
“你等我许久了吧？”秀娥走进车厢就看见在那喝茶的楚双霜，不由含笑询问。
“没有许久。”楚双霜打个哈欠：“你弟弟呢？”
“在后面呢。”苏大爷和宋章澜也一起回去，不管苏大爷情愿还是不情愿，也要和宋章澜合乘一辆车。
“其实，很早你就有这个念头了吧？”想起秀娥对春姨的种种举动，楚双霜轻声问出。
“起初，我只是觉得春姨很可怜。”秀娥如实回答，都是女子，仅仅因为名分不同，就不能认自己的孩子为孩子，要恭敬侍奉主母。
654 以秀娥才对春姨很好，之后，是因为自己要出外做生意，抛下家务无人管是不行的，于是秀娥就让春姨管家。
至于宋章澜，秀娥淡淡一笑：“他是瑢哥儿的亲舅舅，又这样努力上进，瑢哥儿能多一个臂膀，也是很好很好的事儿。”
“你样样都算清楚了，所以现在，你离开杨家也不会有任何阻拦。”楚双霜感慨地说，秀娥只笑了笑：“就算有阻拦，我也不在乎。”
横竖不过就是走得困难一些，真要做别的，秀娥不在乎。
“不要钱不要命不要脸。”楚双霜突然说出这么一句，秀娥看着楚双霜，楚双霜笑了：“这是有人说的，打官司最怕遇到这三种人，而你，三样都沾了，那就是最不好对付的。”
再说，秀娥和楚双霜交好，那杨家的人真要为了名声，想要了秀娥的命，也要考虑秀娥身后的楚双霜，秀娥听出楚双霜话中的意思，不由靠进楚双霜怀中：“还是姐姐对我好。”
“这场战，要你自己去打。”楚双霜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秀娥又笑了，既然是打仗，那自然是要自己上去的，躲在别人身后算什么呢？
也许是心中焦急，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景色，甚至还路过了翠巧修行的那个庵堂！
翠巧这几年在杨家的庇护下，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也算是和翠儿相依为命。秀娥晓得不用自己特地开口，春姨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照旧照顾翠巧。
“大奶奶。”秀儿看见秀娥只是瞧着外面，她轻声唤了秀娥一声。秀娥回头瞧着她：“有事？”
“我到这会儿都没想明白，大奶奶您为什么会这样，这样决绝。”秀儿的声音还有迟疑，秀娥只淡淡笑了笑：“不明白才好，明白了，有时候未必是一件好事。”
这个世间，活得糊涂些，未必不好。真要活清醒了，像楚双霜一样，厌恶却又挣脱不了，久而久之，会让人伤心的。
秀儿不明白地瞧着秀娥，秀娥没有再说别的话，而马车已经缓缓驶进城门，顺着秀娥熟悉的路，往杨家大宅走去。
秀娥都不用掀起车帘，就晓得要经过些什么地方，车外叫卖的声音那么清晰地进了秀娥的耳朵，秀娥面上的笑容还是那样平静，秀儿看着秀娥，轻叹了一声。
马车已经停下，春姨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姐姐回来了。”
接着车帘掀起，秀娥瞧着车外的春姨，含笑道：“你是想来接我呢，还是想先见见新举人。”
“瞧姐姐说的！”宋章澜中了举人，春姨也是十分欢喜的，不管怎么说，宋家也算是改换门庭了。但春姨还是明白，自己的身份总会给宋章澜带来一些困扰，但这世间哪里就有完全没困扰的事。
“姐姐！”宋章澜也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瞧见春姨，宋章澜稳重地先叫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