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双霜点头，看着秀娥往外走，过了好一会儿楚双霜才轻叹一声，自己不如秀娥，是因为自己没有那样的勇气去面对世间的责难，也没有那样的勇气，抛下手中的一切，只为自由。
至于世人眼中的圆满，楚双霜从不在乎，以后杜大爷做了官，他金钗十二行也好，纳婢女也罢，楚双霜都不会管。这个男子，在楚双霜心中，和死了差不多。
可笑的是，这样的生活，还被世人称赞为圆满，啧啧赞叹自己的好运气，嫁了个能干上进的丈夫。可想而知，世间那么多不妒不恨的女子里面，有多少，对丈夫死了心。
秀娥走进账房，就见鲁老爷在那喝茶。瞧见秀娥进来，鲁老爷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把放在桌上的一份贺礼送上：“恭喜恭喜，府上现在有一位举人了。”
“同喜同喜。”秀娥接过贺礼，笑着和鲁老爷说了两句，两边都不会提这举人的身份，毕竟不管是妾的弟弟，还是秀娥的弟弟，横竖，杨家这会儿又多了举人是实话。
鲁老爷说了几句之后，才对秀娥道：“那日的事儿，是我思虑不周，这里，向杨大奶奶道歉了。”
“不用如此客气。”秀娥淡淡笑了笑，鲁老爷踌躇一下才对秀娥道：“我已经和他们商量了，行会还是要留下杨家一个位置，至于主事，总要慢慢商量。”
秀娥晓得这已经是鲁老爷为自己所争取的最大让步了，不过现在的秀娥，对这些事儿完全是不稀罕了。
见秀娥面上神色半点都没有变，鲁老爷又在那踌躇，咬牙还想再说，就听到秀娥淡淡一句：“不必了，等我离开这里，自然杨家就可以进行会，说不定还能做个主事。”
“杨大奶奶真的要回家乡去，然后，换那位哥儿上来？”那天苏大爷在行会说的话，鲁老爷自然是听见了，既然听见了，鲁老爷会往这方面想也是平常，秀娥心中一动，瞧着鲁老爷道：“是我离开这里，以后，就和杨家不相干了。”
“不相干了也……”鲁老爷那个好字还没说完，就瞪着秀娥：“杨大奶奶，您在说什么耍话。”
“我没有在说什么耍话，我只是思来想去，这是最好的安排。”秀娥语气平静，鲁老爷已经站起身，围着秀娥仔细看起来，这眼神让秀娥笑了：“鲁老爷，我没有被什么孤魂野鬼附身，我就是我。”
鲁老爷念叨着我就是我这四个字，但还是没有坐下，依旧疑惑地说：“杨大奶奶，纵然如此，您也不用离开杨家。”
“我累了！”秀娥只说了这么三个字，累了？鲁老爷这下是更不明白了，怎么会累呢？天下的女子谁不是这样过来的，秀娥瞧了眼鲁老爷的神色，明白他心中在想什么，但天下男子，能明白自己想法的也没有几个，于是秀娥淡淡地道：“这事儿，总会告诉大家的，鲁老爷您，不过是比他们，知道的早些。”
“自然自然，我不会告诉别人的，”鲁老爷话说到一半，猛地看向秀娥：“你的意思是，你要告诉大家。”
“既然我当初成亲时候，是大张旗鼓地嫁进杨家，那要离开，自然也要告知众人。”秀娥并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大不了的，鲁老爷那几根胡子都快被扯下来了，他盯着秀娥：“但你要晓得，你这样说了，那就，那就，”
成为砧板上的肉，秀娥在省城里面，依靠的是她是杨家的当家主母，是苏家的女儿，种种庇护之下，才会这样平安，但假以时日，这些庇护消失，那恨秀娥的人，鲁老爷不敢去想。
“我晓得。”秀娥语气还是这样平静，鲁老爷啊了一声，瞧见桃花走进来，晓得桃花有事儿要和秀娥说，于是鲁老爷只能站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
“慢走！”秀娥没有送鲁老爷，而只是看着桃花：“整理出来了。”
“是，东家，我，你，”桃花只觉得这些时日自己所经历的怪事比自己一辈子遇到的都要多。而所有怪事的起因，都是因为秀娥而来。
秀娥看着桃花就笑了：“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既然说了，我知道，那我也不会怕那些事儿的。”
“我，唉，东家，有时候，我不明白您。”不明白一点点小事，就能让秀娥决然抛弃所有的一切。
“那外面的人也一样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找女账房，女伙计呢。”秀娥笑着说，桃花被问住，只能看着秀娥：“那，您要这样说，我也没有别的法子。”
“你是这铺子里面的总账房，你的地位和别人不一样，你要记得这一点。”秀娥就像没听到桃花的话一样，还是照往常一样叮嘱。
桃花眼睛一湿，想要哭出来，终究没有哭出来。而秀娥已经往外走，时间不多了，该做的都要去做了，要走，也要清清白白地走，容不下别人污蔑。
正在铺子里忙碌的朱止青看到秀娥出来，迎上前：“东家。”
“明儿，我们去拜访吴老爷。”秀娥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朱止青应是，就见秀娥往外走了，拜访吴老爷，为什么？朱止青不晓得秀娥到底要做什么，只是习惯地听从秀娥。不，这不是一种习惯，而是，朱止青按了下心口，仿佛能感到自己的心在狂跳，从一开始，自己感激的，就不是杨家，而是秀娥啊。
既然如此，那秀娥要走，自己跟随她离去，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啊。
朱止青想着，唇边现出一抹笑，原来如此，自己怎么这么傻，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要过了这么久，才猜出来。
秀娥回到宅子，宅子这边也有报喜的人来过，上面已经贴好了喜报，不过那些报子已经散去，想来是被打发走了。
来开门的是婆子，瞧着秀娥她欲言又止，秀娥也不愿意去问她，刚走进院子里面，秀儿就从堂屋里走出来，瞧见秀娥，叫了声大奶奶，秀娥就瞧见秀儿眼圈是红的，刚刚哭过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