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姨听秀娥说完,看着已经熟睡的瑢哥儿,不由对秀娥道:“姐姐,您真是,替我什么都想好了,我什么都不能报答您,反而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我们是一家子,一家子,最要紧的是心齐。”只有心齐了,才能对付外面那些鬼魅魍魉,而不是各怀心事,任由外面的流言,让这个家动荡。
在床上睡着的瑢哥儿翻了个身,春姨和秀娥双双伸出手去,要为瑢哥儿把滑落的被子盖好,二人的手在空中触碰到一起,秀娥不由笑了,春姨的耳根微微一红,和秀娥把被子给瑢哥儿盖好。
瑢哥儿又沉沉睡去,仿佛这世间,再也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惊扰到他,秀娥低头看着这孩子,这孩子已经长大许多了,而有那么一瞬间,秀娥觉得,自己似乎可以卸下这个担子,稍微歇一歇了。
毕竟,杨家给秀娥的庇护,秀娥已经还了不晓得多少倍,但秀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和春姨一起,离开瑢哥儿屋子。
外面月色正好,今日又逢十五,春姨屈指算了算:“又是十五了,还有两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姐姐,您何不索性在这过了年再回省城去。”
省城那边摊子比这边还大,反而没有这边这么多的事儿,毕竟省城那里机会要比这里要多,人的眼界一开,也就不屑于再去争那些蝇头小利,而是一心一意地去做大生意。
“陈掌柜才刚新婚,难道我要让他把召儿丢下,一心只在铺子里?”秀娥这话有玩笑的意思,春姨没有再劝说,只是看着月色下的秀娥,如果有一日,秀娥离开杨家,那自己该怎么办?
这个念头突然从春姨心中浮起,春姨晓得自己不该这样想,但这念头却怎么都驱散不开。
“你在做什么?”秀娥轻声询问,春姨这才发现茫然之中,自己竟然用手在空中挥舞几下,仿佛是要挥舞掉那些不该出现的念头。春姨急忙对秀娥道:“我就是有些乏了,所以才,才……”
“那就早些歇着吧。”秀娥轻声说着,也就回了屋子,自从召儿出嫁,秀娥并没有要别的丫鬟,春姨看着秀娥走进屋内,把那句,姐姐还是挑个可心的丫鬟给咽了下去。既然秀娥不愿意挑丫鬟,那就是秀娥有别的主意,也就不用再去劝她。
第二天陈家祠堂门前果真十分热闹,合城的人,只要有闲着的,都跑到陈家祠堂那边看热闹去了。而一直到了午时,才瞧见陈掌柜带着几个人匆匆地走过来。
这几个人中,有白发老者,也有年轻后生。看到陈家祠堂的时候,白发老者停下脚步,仿佛是在想什么。
“大哥,族长他们还在等你。”这位白发老者就是陈若溪的堂伯父,算起来他今年也不过六十来岁,却满脸皱纹,一头白发,看起来有七老八十了。
“我没想到,我们这支,久居城外,今日一来,竟然是被你们请来做这把戏的。”陈大伯看了看祠堂,对陈掌柜十分感慨地说着。
陈掌柜昨儿匆匆赶到他家,也是劝说了很久,才总算劝得动他们这支进城,此时听到这感慨,陈掌柜一时不晓得怎么接。
“我要答应进去了,以后就要陷入族内风波了。”陈大伯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陈掌柜额头上的汗都滴落了:“大哥,您怎么,怎么会这样想。”
“你们啊,定是讨不了便宜,也只有从我这支选才能服众,所以才想到我们这支。”陈大伯虽久居乡里,但有个好处,他家这一支,都爱读书,也爱去听古,算是个精明人物,远离族内的风波,是这一支的原话。
陈掌柜这下是真的滴汗了:“大家都是一族的,大哥,若没有您进来收拾残局,我们陈家的名声,就真是彻底坏了。”
“你们算计的时候,算计的好好的,等到遇到硬茬了,才想到去寻我,真是可笑。”陈大伯口中还说着,陈掌柜还在想着要怎样说服他,就看见他走上前推开祠堂的门:“不过,这既然是个机会,那我也就,会会这位族长堂弟。”
见陈大伯推开了门,陈掌柜这才对跟在后面的人道:“都进去吧,族长在里面等着你们。”
陈三叔早就在那等着了,瞧见陈大伯走进来,陈三叔也就站起身:“大哥。”
“我是个粗人,久居乡里,今儿呢,也就开门见山了。”陈大伯没有行礼,只是直接对陈三叔说,陈三叔愣在那里:“您,您要说什么?”
“我们是一家子,这是你们自己说过的话,但还有一句话是,亲兄弟明算账!”陈大伯张口就是这么一句,陈三叔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难看,这叫什么?这叫前门送走了狼,后门又来了老虎。
久居乡里的人,竟然还能这样清楚明白。陈掌柜站在一边瞧着陈三叔的神色,不由想起自己去和陈若溪说嗣子让自己不再做掌柜的时候,陈若溪说的话。
那时候陈若溪已经病得很重了,他说,等陈若溪走后,陈家族内必定会用各种理由来瓜分嗣子手中的产业。到时候,还请陈掌柜帮忙,想办法让这些产业,回到长房来。
不管怎么说,堂伯父这支,也是长房出来的。因此陈掌柜才有了这个建议,而陈掌柜没有告诉陈三叔的是,长房这一支,绝不会像陈三叔想的那样,久居乡里什么都不懂。
“这,要算什么账?”陈三叔已经开始口吃,陈大伯笑了:“不过就是,我这个孙子过继之后,他要真正掌管这些产业,不管是族长也好,还是族老们也罢,都不要说三道四。”
“你!”陈三叔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而陈大伯还是瞧着他:“怎么,这样不行?”
这就是要让陈三叔所有的谋划,都鸡飞蛋打,陈三叔只觉得喉咙有口血都要吐出来,至于心更是疼得无法言说,他只能捂住心口看着陈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