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在这守着铺子吧,我往账房去了。”秀娥往外走,小菊等秀娥走了才伸手去拍心口:“别说在这铺子里,就算在家里,我也没见过大奶奶发这么大火啊。”
“我想起来了,大奶奶是不是有个姐姐,嫁到邱家,后来听说,没了。”小红凑到小菊耳边,小菊的眼瞪大:“是啊,就算姐姐没了,也不能……”
“大奶奶,其实您方才,也不用发这么大火。”等进了账房,召儿给秀娥端上茶,轻声说着。
“我晓得我方才是迁怒。”秀娥喝了一口茶,望着那茶水中浮沉的茶叶:“召儿,我也晓得,一个人没了,别人背后说她,也是很平常的事儿。但是有些事儿我忘不了,我不能,不能对着曾对姐姐百般诋毁的人,对她们笑脸相迎。”
会被人说这样做很傻,会被人说丢脸,但这一切,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召儿不由有些泪湿,转身去吧眼泪擦了。秀娥拍拍她:“人活着,不能只为了脸面活着。”
为了脸面,活生生憋屈死了自个的人,秀娥听说过,秀娥晓得,很早之前,自己就不能做这样的人了。
况且,为了脸面,活生生憋屈死了,过不了多久,别人提起来,不过是,她不会讨公婆丈夫的欢心。真是可笑,一个人活生生的一条命,比不上讨别人欢心来的重要。
既然如此,那还要这脸面做什么,自然是,该怎么来怎么来,不用去想那些别人的眼光。
“大奶奶,我似乎有些明白您的意思了,但我,还是做不到。”召儿对秀娥摇头,秀娥噗嗤一声笑了:“你做不到才是正常,你若能做到了,我才会惊讶,我的小召儿,怎么变了。”
“大奶奶,你又取笑我。”召儿有些不依,秀娥拍一下她的肩:“好了,别不依了,收拾收拾,我们明日就回省城。”
“这么快?”秀娥点头:“是啊,这里的事儿已经处理清楚了,等下回回来,只怕是……”
只怕就是陈若溪的丧事了,陈大奶奶去世还没几年,现在又是陈若溪的事儿,秀娥感到一阵悲伤涌上心头,但秀娥只能压制住这些悲伤,先把这些悲伤抛在脑后,还要去做正经事儿。
瑢哥儿晚上吃饭的时候,听到秀娥第二天就要走,瑢哥儿的眼帘不由垂下,放下手中的筷子,对秀娥道:“我吃饱了。”
说完瑢哥儿就要走,秀娥把瑢哥儿拉回来:“回来,这饭才吃了两口,菜都没吃一点。就吃饱了。”
“那我乖乖吃饭,母亲能再多留几天吗?”瑢哥儿抬头望着秀娥,春姨就要上前来拉开儿子,秀娥已经阻止住春姨:“不要拦住瑢哥儿,要和他说道理。”
“母亲的道理,是什么样的?”瑢哥儿不解地问。秀娥摸摸瑢哥儿的发,对他笑着道:“瑢哥儿是不是想,所有的人都在你身边,都陪着你。”
“是,对我好的人,我都想她们能陪在我身边,有祖母,有娘,有母亲,有嬷嬷,还有召儿姐姐,还有小舅舅。”瑢哥儿掰着手指头在那数。
春姨听到小舅舅三个字,心都快跳出来了,生怕秀娥发火,但春姨又不敢说话,只能偷偷地去看秀娥。
看见秀娥神色依旧平静,春姨的心这才放下。
秀娥已经笑了:“瑢哥儿会这样想,可以看出来,瑢哥儿是个好孩子。”
“嗯,先生也说,我是个很聪明的人。”提到褚先生,瑢哥儿的眼中也有欢喜。
“那瑢哥儿更要晓得,你喜欢的人,他们也有各自的事情。祖母需要静养,你娘要管家里的事情,母亲呢,要去做母亲的事儿。”
秀娥语气温柔,瑢哥儿长长的眼睫***已经低垂下去,接着眼睫***在那微微颤抖,仿佛是在酝酿一场哭泣。
秀娥却没有打断瑢哥儿的思索,依旧看着瑢哥儿。过了会儿瑢哥儿才轻声道:“我晓得,所以我,所以我……”
瑢哥儿眼泪快要落下了,但那泪还是没落下,春姨又忍不住了,秀娥已经对春姨做个不要说话的手势,春姨只能站在那里。
“母亲,母亲要去做母亲的事儿,母亲不能一直陪着我,那我,要被谁陪。”瑢哥儿有些迷惑地询问。秀娥勾唇微笑:“人,不能永远被别人陪着,只要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过得开心快乐就好。”
“那母亲在的时候,我乖乖听母亲的话,乖乖吃饭,乖乖上学,是不是?”瑢哥儿反问,秀娥笑了:“是,瑢哥儿这会儿要乖乖吃饭。”
“好!”瑢哥儿已经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着丫鬟端来的饭菜。秀娥坐在他身边,含笑看着。春姨这才松了口气:“大奶奶比我会教孩子。”
“孩子是能听懂道理的,况且瑢哥儿已经这么大了,要让他做一个会讲道理的人,不然等到以后,做了杨家的主人,难道还只会吹胡子瞪眼睛,和人吵架不成?”
秀娥的话让瑢哥儿抬头:“母亲,我才不会吹胡子瞪眼睛,先生说,做人,读书,就是为了讲道理。”
“瑢哥儿说得对。”秀娥又拍一拍瑢哥儿的脑门,催着他快些吃饭。
春姨看着这些,又有些心酸了,自己不能帮着秀娥什么,也只有把杨家的家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瑢哥儿吃完晚饭,又和秀娥说了会儿话,也就去歇息了。秀娥躺在床上,想起刘琢说过的话,既然如此,那就放手让她们去做,孩子总是需要成长,总是会长大的。
秀娥第二天一早,辞过杨太太就上车离去。杨太太等秀娥走了才对春姨道:“等瑢哥儿晚上下了学,还是要缓缓地告诉他,大奶奶回省城的事儿,免得他伤心,又哭闹着不肯吃饭。”
“大奶奶昨晚就和他说了。”春姨想了想,又把秀娥昨晚说的话,都和杨太太说了。杨太太听完愣了下才笑着道:“可见大奶奶比我会教孩子,我呢,当初也是会教大爷的,等到大爷没了,只有瑢哥儿一个,难免娇惯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