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娥伸手去摸秀月的额头，秀月任由秀娥伸手去摸，只是站在那。秀娥把手拿下来，低声道：“奇怪，没发烧啊！”
秀月噗嗤一声笑了：“姐姐以为我在发烧说胡话？”
“秀月，当初你离开省城，和我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自然记得！”秀月的笑容还是没有变，秀娥见状就道：“那你方才，方才……”
“姐姐，不管挑的是哪个日子，横竖我都不会嫁过去。”
秀娥不由叹气：“那你还要，还要……”
“我自然有法子！”秀月撒娇地偎依进秀娥怀中，接着秀月就轻叹：“我一说要退婚，爹娘的神色就变了，还说我……”秀月顿了顿，才继续道：“况且我仔细想过，一哭二闹三上吊，爹娘只怕都不肯听，真要玩了那个把戏，到时候没了命，只怕爹还要说一句，毕竟是小儿女，受不得气。”
秀娥一时语塞，伸手抚摸妹妹的脸庞，不晓得该说什么。
秀月把秀娥抱得更紧一些：“姐姐，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父母之命大过天，我现在才慢慢回过味儿来，我要的，是要违背这个世道的规矩。”
要违背规矩，必定是要被惩罚的，秀娥听着妹妹的话，心中又是苦涩又是欣慰：“我不是和你说过了，还有姐姐啊！”
“我晓得姐姐对我好，但姐姐你肩上的担子已经太重了，我不想再让你添上一副担子，况且这是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的路，总要我自己去走。”秀月认真地说着，不愿意让自己成为后院之中，那些面目模糊的女子，某门某氏。
“那你……”秀娥只说了两个字，秀月就又撒娇地说：“姐姐，你要信我。”
“我怎么会不信你，只是你要做什么冒险的事儿，都要和姐姐说。”秀娥握住秀月的手，再三叮嘱。
秀月勾唇微笑：“我要做的事儿，哪有姐姐您要做的事儿危险呢？”
秀娥不由摇头，秀月又偎依进秀娥怀中，她轻声道：“姐姐给了我人，给了我钱财，还给了我最要紧的，就是胆量。”
让秀月有胆量去面对父母，去质疑他们的决定，不愿意嫁入刘家。甚至会在以后，自己挑选一个可心的夫婿。就算要嫁，也要自己乐意地去嫁，而不是任由父母决定，如同撞大运一样去出嫁。
“你啊！”秀娥把秀月的发往上拢了拢，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秀月面上依旧带着笑，小雀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大奶奶，太太问，这边的日子，挑出来了吗？”
按说小雀该对秀娥改口的，但叫了这许多年的称呼，哪是这样轻易能改口的。秀娥听着小雀的话，想起秀月方才说的，秀娥也就站起身往外走：“我就来。”
“姐姐，您去吧，您放心，我啊，一定会过得很好。”秀月对秀娥露出笑容，秀娥往外走去。
小雀瞧见秀娥就对秀娥行礼：“方才听说大奶奶来了，我还想着，该去给大奶奶请安呢。”
“你这丫头，回来这些日子，倒伶牙俐齿了许多。”秀娥记得小雀是个不那么起眼的小丫头，此刻再见，却觉得和原先不一样了。
“都是大奶奶的恩典，让我来服侍三姑娘，三姑娘人好，对我也好。”小雀笑嘻嘻地说着，一副天真模样。按说，秀娥该说让小雀好好服侍秀月的话，但在此刻，秀娥不知道因为什么，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往堂屋走去。
“挑了哪天的日子？”举人娘子瞧见秀娥进来，张口就是这么一句。秀娥只笑了笑，说了那个最远的日子。
“那要明年正月了，这个日子也好，免得手忙脚乱。”举人娘子沉吟一下，也就笑着道。
“三妹妹果真体贴全家，挑了远一些的日子。”苏大奶奶笑着恭维，秀娥也在一边和她们二人说了几句家常话，苏大奶奶去吩咐午饭，举人娘子等苏大奶奶走了，这才拉着秀娥的手道：“我的儿，你老实告诉我，到底这事儿，你妹妹心中是怎么想的？”
“娘，您说什么呢，什么妹妹心中是怎么想的？”秀娥故意这样说，举人娘子已经打秀娥的手一下：“你弟妹不晓得，难道我还不晓得，秀娥，你就老老实实和我说，秀月这回，答应的这样爽快，是不是背地里在作什么妖？”
秀娥瞧着举人娘子，仿佛已经看到她鬓边的白发，这是自己的母亲，她的辛苦，秀娥自然是看在眼中。想着，秀娥也就把举人娘子抱了一下：“娘，您怎么不信自个的亲闺女？”
“我不是不信你们，秀娥，娘是怕了。”举人娘子的语气中，十分伤心。怕了，举人娘子怕什么呢？怕的是这家四散了，还是怕，怕……
秀娥垂下眼，以掩饰自己眼中突然闪现的那丝嘲讽，只轻声道：“娘，这个家，您辛苦操持，不为旁的，只为了全家大小老老少少，都过得安宁，我是晓得的。”
举人娘子没有听出女儿的话外之音，只听出别的了，她抬起手，捧住女儿的脸：“你能体谅我，娘，娘很欢喜。”
“所以，娘，最要紧的是，这个家里的人，都过得安宁。”秀娥晓得举人娘子和自己说的不一样，也只轻轻点了下，举人娘子擦泪：“秀娥，你，你真的是……”
秀娥拍了拍举人娘子的手，心中五味杂陈，这会儿，也只能是，预先提醒了。
“婆婆，姐姐，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苏大奶奶笑着走进，秀娥扶起举人娘子，走到摆午饭的地方，秀月已经坐在那里，一家子坐下。用完午饭又说笑一会儿，秀娥也就回杨家。
回去的路还是和原先一样，想到秀月说的话，秀娥对召儿道：“你去打听打听，三姑娘这些日子在家中，都做了些什么？”
召儿惊讶地看着秀娥，有些不明白秀娥这话到底什么意思。秀娥又笑了，却不像解释：“她是我妹妹，我关心她，是应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