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无忧无虑的人啊。秀儿又在心中叹了一声，也不晓得，楚姑娘会不会知道，她的无忧无虑背后，是多少人的操心。
“陈家，竟然如此大胆！” 楚太太面沉如水，看着那封被丢在桌上的信，身后丫鬟婆子们都垂手侍立，并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太太！”秀儿匆匆走进，楚太太看着她：“姑娘那边……”
“姑娘睡着了，太太，这事儿，我们是不是……”秀儿虽然晓得这件事是楚双霜的手笔，来省城之前，楚双霜就叮嘱过，但秀儿在楚太太面前，自然不能显露出来半分，只是恭敬询问。
“他家既要退亲，难道我们还要巴上去不成？况且这件事，木已成舟。”楚太太的手，轻轻地点了下那封信，上面说的清楚，退亲已成，让楚太太带着楚姑娘在省城多住上半月，等当地的议论平息下去再说。
“亏得我们前几日没回去，不然的话，还不晓得这事儿，会闹成怎样呢。”楚太太长叹一声，秀儿自然晓得原因何在，只又说了几句，也就回去服侍楚姑娘。
楚姑娘是真的睡着了，不但睡着了，还做梦了，梦里面楚姑娘和人一起去上学，一起去玩耍，再不用有人在那说，女子只能贤良淑德，只能……
“姑娘，姑娘，该用晚饭了。”秀儿的声音在楚姑娘耳边响起，楚姑娘这才睁开眼：“你要再晚些唤我就好了，我做了个美梦。”
“姑娘，确实有好消息呢，太太说，我们还要在省城，再待半个月。”秀儿笑吟吟地说着，楚姑娘已经坐起身，双眼闪闪发亮：“真的？”
“自然是真的，姑娘先起来梳洗，然后用晚饭。”秀儿扶起楚姑娘，楚姑娘却已经跳下床：“那我……”
“姑娘，还有句话，要提醒您。”秀儿当然晓得楚姑娘这会儿心中的欢喜，但还是要提醒她。
“什么样的话？”楚姑娘只想跑出去，并没有心思听秀儿说话。
“退亲，对女子来说，是件让人难过的事儿，您啊，可一点也不能显出欢喜来。”秀儿的话让楚姑娘眼中的欢喜消失，接着楚姑娘就叹气：“是啊，不能显出欢喜来，秀儿，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才能……”
“姑娘，您这会儿所得到的，已经是世间很多人羡慕的了。”秀儿还是忍不住把这话说出来。楚姑娘笑了，这笑容有些莫名，接着秀儿听到楚姑娘低低地道：“但是我，却觉得，这不过是个牢笼，你说，我和那笼中鸟又有什么区别？锦衣玉食，奴婢服侍，却不能自己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
秀儿愣在那里，楚姑娘已经轻叹：“我晓得，你定会觉得我不知足，可是知足，又有什么意思。”
“姑娘，我，我……”秀儿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习惯地想要道歉，楚姑娘已经摆了摆手：“罢了，你能和我说这么两句，足以见得，你是真的为我着想。”
秀儿已经为楚姑娘梳好头，沉默地扶起她，楚姑娘瞧着镜中的自己，努力露出一个笑，这幅模样，出去见楚太太倒最好不过。
楚太太已经坐在桌边，瞧见楚姑娘出来，露出一抹笑，就和平常一样的，二人一起吃饭，吃饭中，楚太太把陈家退亲的事儿缓缓说了。楚姑娘低着头，唇边现出一抹笑，但抬头时候，楚姑娘面上的笑已经消失。
楚太太仔细瞧了瞧她，才对她道：“说让我们在省城多待几日，既然如此，索性买上几匹料子，在这省城寻裁缝做几身夏日衣衫。我们家里的绣娘虽好，但这省城的裁缝，定会一些家里绣娘不会的样式。”
楚家的衣衫，向来都是家里人自己做的，楚太太也不穿外头人做的衣衫。这会儿纯粹是打发一下时候，免得在这无所事事。
“既然要买料子，伯母，何不去杨大奶奶的铺子里？”楚姑娘接了这句话。楚太太不由愣了一下，接着就道：“既然如此，明儿就叫他们，送些料子过来。”
“伯母，杨大奶奶的铺子里面，有个隔断，里面是招呼女客的，倒不如我们自己上门去挑选。”这真是瞌睡送来枕头，楚姑娘正要找理由去秀娥那边一趟，自然要全力撺掇。
楚太太的眉头皱紧，服侍的人没有一个敢说话。楚姑娘索性伸手拉住楚太太的袖子：“伯母，我们日日在这家中，您也就让我出去瞧瞧。”
“去吧。”楚太太这才开口说话，楚姑娘笑了：“秀儿，你赶紧让人去杨大奶奶那边说一声，说我们明儿要去挑些料子，要她把好的都留给我们。”
秀儿应是，楚太太瞧了眼楚姑娘，才淡淡地道：“我怎么觉着，你对杨大奶奶，有些太热心了。”
“伯母，这第一，是要知恩图报，第二呢，伯母难道忘了，陈家和杨家，是有生意上来往的。”楚姑娘的话让楚太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把碗一推：“我饱了，你自己吃吧。”
楚姑娘晓得楚太太心中有气，但这气是因为谁而发，楚姑娘就不愿意去想了，只是拿着筷子，继续吃饭。
秀儿在一边沉默地服侍，微微摇头。若是早先，秀儿也会觉得楚姑娘是不愿意听家里人的，导致遇到多少艰难的事儿，但这会儿，秀儿却觉得，似乎，不听家里人的，有时候，也不是那么难。
楚家这边的人送去消息的时候，秀娥刚刚把今儿的客人送走。这一场比试，只怕要在这城内议论三年，秀娥虽然很疲倦，唇边的笑容却没有断过，这家铺子，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扎下根了。
“姐姐，您也歇息一会儿，这都累了这些天了。”秀月打了个哈欠，还是催着秀娥歇息，秀娥摇头：“我歇不了，秀月，我们这个铺子，以后……”
话没说完，就见章嫂子走进来：“大奶奶，楚姑娘那边送来消息，说明儿要来铺子里挑几块衣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