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儿想起自己心中藏了许久的那个问题：“大奶奶，我记得第一次见到您，您就这样端庄沉静，仿佛，仿佛什么事情都不能让您动容。”
秀娥没想到召儿还惦记着这个问题，而这会儿，自己要敷衍她也没有意思，于是秀娥还是像往常一样避而不答：“若有一天，你处在我的境地，你也会这样的。”
没人庇护自己，只有努力成长，自己庇护自己，不然的话，等着自己的是怎样的命运，秀娥不愿去想，那些，都是没有发生过的事。
召儿点头，她晓得秀娥心中藏着一些心事，这些心事，是秀娥不愿意告诉众人的，也是召儿无法窥得的，不晓得什么时候，秀娥才会愿意把这些心事告诉别人，那个人，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秀娥这晚回到后面的时候稍微晚了些，却见秀月正送楚姑娘出去，瞧见秀娥走过来，楚姑娘哎呀了一声，就对秀娥道：“姐姐这会儿才回来，我原本以为，今晚就见不到姐姐了。”
“我在前面有些事情，就回来晚了，若晓得你在这里，就该早些回来。”秀娥含笑说着，楚姑娘已经拉了秀娥的手：“姐姐的事儿才是急事，我的事儿不那么着急，再说，不过是来和姐姐辞行的。”
“你们已经定了日子要回去了？”秀娥反问，楚姑娘点头，神色已经有些黯然：“伯母说，这两天就走，只是还要去寻亲访友。”
楚太太在这省城之中，也是有些亲朋好友的，既然难得来一趟省城，自然也要去寻亲访友一番。只是，秀娥心中狐疑，既然楚姑娘在楚太太身边，按说楚太太该带着楚姑娘一起去寻亲访友，怎么反而没有带楚姑娘？
“那些亲友，大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太太，就算家中有年轻女孩，也不愿意出来和我们应酬的，所以伯母也就没有带我去。”楚姑娘瞧出秀娥的疑惑，在一边解释。
秀月也点头：“是的呢，我在这听楚姐姐说了，说前儿去了一家，好深的宅子，好高的门第，那家的太太也十分端庄。据说是楚太太的闺中密友，家中有几位没出阁的小姐，也只让这些小姐出来和楚姐姐见了一面，到了花园，却是相顾无言。”
这也不稀奇，闺中密友，此后各自成亲，各自的夫婿有不同的境遇，原本能攀得上的人家，也许到了儿女这一代，就不愿意再继续往来了。
“既然如此，那就在这吃了晚饭再走。”秀娥见楚姑娘还有不少话要说的样子，就笑着留她。楚姑娘拍手：“我可想棠儿做的点心了，召儿，你快去厨房说一声，说我想吃棠儿做的点心。”
召儿急忙应是而去，秀月疑惑了：“楚姐姐，方才姐姐没回来，我要留你吃饭，你一个劲儿要走，怎么这会儿姐姐回来，留你吃饭，你就不肯走了？”
“我这不是许久都没见到姐姐了，心中欢喜，就想和姐姐多说说话。”楚姑娘说着就挽住秀娥往屋里走。楚姑娘平常虽也爱说笑，但却不像今日这样，秀娥的眉不由微微一皱，笃定楚姑娘定然是寻自己有事儿。
果真快到堂屋时候，楚姑娘才低低地对秀娥说了一句：“我已经晓得了，伯母并不愿意为我退亲，我想着，不如索性在省城多待几日，却没有个理由。”
在省城多待几日，自然也就是给了楚双霜时间去做退亲这件事儿。秀娥已经笑了：“你姐姐也有这个意思呢。”
秀月听到就皱眉询问：“姐姐，你说，谁的姐姐？”
“杜大奶奶那边前几日来信了，和我说，多谢我留楚妹妹。”虽说这话当着秀月的面说也无妨，但既然楚姑娘不愿意当着秀月的面说，自然也有楚姑娘的用意，秀娥也只能含笑用别的话掩饰过去。
秀月哦了一声，棠儿已经把晚饭送上来，除了平常的菜肴，果真又多添了两样小点心，一样是藕粉桂花糖糕，另一样是绿豆糕。
那藕粉桂花糖糕刚从锅里拿出来，热气腾腾的，楚姑娘瞧见了就伸出筷子去夹了一个：“这糕，一瞧就好吃。”
“楚姑娘，这糕，自然是趁热好吃，就是要小心烫到。”做菜的人，最愿意看到的，就是自己做的菜别人喜欢吃，棠儿也不例外，在那笑嘻嘻地说着。
“好吃，好吃！”楚姑娘已经咬了一口，在那满口称赞着。棠儿见楚姑娘爱吃，又往楚姑娘面前放了一碟菜：“这是我听说楚姑娘来了，特地给姑娘您做的。”这菜也不稀奇，不过就是个鱼丸，但这鱼丸的做法就很讲究，要把那鱼肉片成薄片，接着再刮成肉泥。
等这肉泥刮出来后，再用同样方法，把猪肉也刮成肉泥，两样肉泥混在一起，接着捶打成丸子。等吃的时候，也是用那鱼骨熬出来的汤，汆进丸子，却把那汤弃之不用，把丸子捞出来，浇上热油，再盖上几片绿叶菜做成。
“这道菜是很费工夫的。棠儿从来不愿意做。”秀月也笑着夹了一个鱼丸。
“楚姑娘这一去，只怕就难得见了，我这才做了这个。”棠儿也不掩饰，秀娥听到这一去，就难得一见。不由在心中叹息，连棠儿一个做菜的，都晓得这一去难得见面，更何况别人呢？
但秀娥还是收起心中叹息，只对秀月笑着道：“那我们两个，今儿还是要托楚妹妹的福，才能吃到这些。”
“不敢不敢，大奶奶，以后，您和三姑娘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去做就是。”棠儿是个老实人，已经笑着说了。众人也都笑了。
吃完晚饭，秀娥让秀月带着楚姑娘再去整理下头面，就让召儿出去瞧瞧，跟着楚姑娘来的人是谁。
“原来是秀儿姐姐。”召儿走出大门，见到在外面车上老老实实坐着等的竟然是秀儿，不由笑着叫了一声，上前拉起她的手：“怎么不进去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