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就叫你姐姐了。”秀月见楚姑娘如此热情,也就笑着说了一句,楚姑娘已经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那妹妹过来坐啊。”
竟反客为主了,秀月坐在楚姑娘身边,想要问问她到底是什么人,但又一时不晓得怎么开口。
倒是楚姑娘环顾下这闺房,笑着道:“这屋子收拾的不错,我原先在家,也喜欢收拾屋子,我娘箱子里的摆设,都被我拿出来了。”
“我娘也有些年少时候的爱物,也被我拿出来过。”谈起布置屋子,秀月和楚姑娘似乎都有了话题,楚姑娘叹气:“可惜啊,若我真要出嫁了,就不能把这些摆设都带走了。”
出嫁?秀月不由低低地问了一句:“你也定了亲吗?”
“不说这个,爹娘眼中的好亲事,完全不成。”楚姑娘已经伸手去扯一边的穗子,世人都说女子要成亲,但却没有人问问女子,想要嫁给什么样的男子,甚至于,许多人在成亲之前,都没见过这男子一面。
“是啊,我的亲事,不也是爹娘眼中的好亲事?”秀月眼中也闪出伤悲,楚姑娘已经手握成拳:“就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做主?”
自己做主?秀月差不多伸手去捂住嘴,这样的话,真的是大逆不道的。
“算了,我们自己做不了主。”楚姑娘自言自语,双手托腮:“就是不晓得杨大奶奶,能不能真的说服我娘,把我的亲事退了。”
自己的亲事,秀娥还在那头疼,怎么这会儿,又冒出这样一桩事来?秀月瞧着楚姑娘,想等着楚姑娘回答,楚姑娘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把自己为什么来这的原因说了。
秀月再大胆,也不过就是想着托秀娥把自己带到省城,想办法回了刘家那门亲事,从没想过,要私自逃家。
秀月伸手捂住嘴,免得自己发出惊呼,楚姑娘已经叹气:“虽说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辛苦,可也很有意思啊。”
“有什么意思?”秀月皱眉,想着这楚姑娘一路来,定不会像自己一样,在这车内安闲地坐着。
楚姑娘勾唇微笑:“可以瞧见不一样的人,还有不一样的风景,而不是像娘平常在家,带我出门,那车上的帘子,永远都放的紧紧实实。”
原来是这样,秀月瞧着楚姑娘:“但是,你这一来,若是名声坏了,那可,可怎么办?”
名声坏了?楚姑娘只微微笑了笑:“妹妹,我们若不能过得好,要这名声又有什么用?”
这话,着实太大胆了,接着楚姑娘扯了下手中的穗子,语气有些迷茫:“但我也不晓得,到底怎样才叫过得好?”
秀月也不晓得,她只是瞧着胆大的楚姑娘,猜度着她到底是在个什么样的家中长大。
“已经问清楚了,是这南门边上,开盐店的张老爷,前几天新纳的妾,连酒席都没有摆。”陈庆对秀娥恭敬地说着,秀娥已经笑了:“开盐店的,徽州人?”
“是!”陈庆说完就笑:“张老爷在这,已经有了个两头大,因这两头大没有生下儿子,就想纳个妾,给这两头大生个儿子,所以郑重其事,要摆酒席。”
“这会儿,人没了,张老爷怎么摆酒席?”秀娥反问,陈庆皱眉:“不管怎么说,这事儿……”
陈庆欲言又止,若张老爷手中真有婚书,还有人看见楚姑娘进了这边铺子,到时候张老爷要来扯这件事,秀娥怎么都要经官动府一趟。难免又要费银子,又要费交情。
秀娥却只淡淡一笑:“你让人往张家送张帖子去,就说我要去拜他。”
“去做什么?”陈庆越发迟疑了,秀娥淡淡一笑:“要人。”
陈庆是真的被吓了一跳,秀娥却已经低头看着账本,仿佛自己说了最稀松平常的一件事,陈庆心里再狐疑,也晓得秀娥一言既出,就没有人能反对,于是也就出来,让人往张家那边送帖子去。
张老爷年过四十,在家乡徽州的原配所生儿子,已经十八了,这边的两头大生了一个女儿,有儿有女,张老爷原本也不发愁。
谁知三个月前,家乡来了一封信,说长子染了风寒,不到一个月就没了。张老爷心疼儿子,哭的难过,病了几日,病好之后,见自己眼前只有这一个女儿了,于是张老爷就起了再纳一房的心,以图生子。
两头大也想闹一闹,等听到张老爷说生下儿子就抱给两头大养,两头大想着这也是一件喜事,到时候去母留子,全在自己掌握。
于是两口就寻了媒婆,要纳个妾。却好楚姑娘被婆子骗了来,那婆子也不敢说楚姑娘就是她女儿,而是说楚姑娘是她娘家侄女,家中父母双亡,投奔来此,想着寻门亲事。
恰好张家寻妾,婆子花言巧语,把楚姑娘骗了去,楚姑娘只当是去亲眷家玩耍,并没在意,张老爷见楚姑娘容貌秀丽,举止大方,心里十分欢喜。和婆子说了财礼钱,这婆子见张老爷喜欢,也就把楚姑娘当做一件奇货,两下论了半天,张老爷足足秤了一百两银子,又额外拿了二十两银子,当做首饰钱。
婆子收了银子,写了婚书,只哄楚姑娘是要再去张家住几天,楚姑娘答应着上了轿,这婆子也就收了银子,一溜烟走了。
楚姑娘到了张家,见张家行事有些尴尬,她虽没经过多少世事,却也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又听丫鬟们议论,才晓得自己是被张家买来做妾。
楚姑娘如五雷轰顶,但也晓得,若这样闹起来,只怕张家断不会放人,这日见丫鬟来送饭,楚姑娘就把饭菜赏给丫鬟吃,又哄丫鬟喝下瓶酒。
等丫鬟不胜酒力,在那睡着,楚姑娘悄悄穿了丫鬟的衣衫,用布遮了脸,竟从便门离开张家。
楚姑娘离开张家,却还想着要去寻那婆子,谁知到的下处,见屋门紧锁。楚姑娘这才傻眼,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被这婆子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