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的是嫡母，无法奈何男人，也不能奈何妾室，就拿孩子撒气，杜大奶奶从小听说过的多了，自然唾弃这些嫡母做的太过分了。但现在，身处其中，杜大奶奶才能明白一些那些嫡母的绝望。
看起来是体体面面，占着名分，可是这实际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谁晓得呢？但杜大奶奶虽然明白，却不愿意去做这样的事情，自己不能成为那样的嫡母，也只能在心中生一场闷气了。
“我晓得。”秀娥反过来安慰杜大奶奶，杜大奶奶笑了笑：“罢了，说这些也没意思，那些明面上的钱财，我不在乎，但我总要为自己的儿女打算一些。”
“你要怎么打算？”秀娥反问，杜大奶奶瞧着她：“别以为我不晓得，你这抬举，是为了以后做打算，告诉我，你要去做什么？”
“我让人在省城看了个宅子，足足三进，前面有四间铺面，我要搬到省城去。”秀娥的话让杜大奶奶抬头，过了会儿才叹气：“果真，你是个这座城盛不住的大佛。”
“别羞我了，什么大佛，不过是自己一点点念想罢了。”秀娥用手捂住脸，对杜大奶奶笑着说。
杜大奶奶也笑了：“我啊，还要多多靠你帮衬。”
“靠我？”秀娥反问，但已经猜到杜大奶奶要做什么，果真杜大奶奶严肃地道：“你要去省城，手中必定是缺银子的，况且我再不济，家中也有些人在省城，也能给你写上几封荐书，还有，我也不白白让你为我出力，我回家去凑了些私房银子，拿了给你，就当一股，但这股……”
“是你自己的，而不是别人的。”秀娥轻声接了杜大奶奶的话，杜大奶奶笑了：“对，是我自己的，我姓楚，闺名双霜。”
“这名字，有些古怪。”秀娥着实没有想到，楚家也是大户人家，给女儿起名字，不该带这样的字。
“我出生在霜降那天，那天，下了好大的霜，因是家中第二个女儿，所以叫双霜。”顿了顿，楚双霜又道：“不过，这是我娘给我起的名字，当时我爹并不在家。”
“你的长姐？”秀娥很想知道楚家那位大小姐，叫什么名字，果真楚双霜就笑了：“大姐闺名一个谨字，而我的弟弟，楚慎。”
楚慎，那是有名的神童，秀娥小的时候就听自己的爹爹说过这个人，说他年纪小小，却六经都通，果真不到二十就中了举人，联捷中了进士，被人称老爷的时候，才刚刚弱冠之年。
刘小姐必定也晓得楚慎的名字，对她的丈夫，想来也抱着同样的期待。
据说，楚慎是奉旨成亲的，成亲当日，新娘凤冠霞帔，楚慎一身官服，谁不夸赞。
谨慎，这两个名字，才是楚家这样的家族，给儿女起的名字。双霜，却是夹在中间，不被父亲喜爱的孩子，是母亲在等不到丈夫给女儿起名字之后，失望地，用出生那天的节气，再加排行，给女儿起的名字。
“双霜，很好听。”秀娥安慰地说着，楚双霜擦掉眼角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泪：“我不能怪我娘，也不能怪别人。横竖不管怎么说，我也从小琴棋书画，饱读诗书，别人有的，我都有。”
不用操心吃喝，不用去操心那些，但心中总有个小小的疑惑，为什么自己是个女儿，母亲就会失望，分明不应该失望啊，分明都是母亲的孩子。
“我姓苏，你是晓得的，我的闺名，你就不晓得了，我叫秀娥。”秀娥语气郑重，楚双霜也笑了：“秀娥，果真秀外慧中。”
“你名唤霜，但人却温和慈爱。”秀娥也不吝啬夸奖，楚双霜摇头：“不，不是温和慈爱，那些，都是装出来的。”
秀娥和楚双霜二人相视一笑，此刻才算真正认识了。
“我却不晓得，姐姐叫什么名字。”这是秀娥的遗憾，不晓得陈大奶奶叫什么名字，分明她也有娘家，有自己的姓，但等到嫁了人，就连自己的姓都没有人提起，只是陈大奶奶，可是偏生，陈大奶奶确实谁都能做的。
“以后，会晓得的。”楚双霜安慰秀娥，秀娥对她微笑：“是，以后，都会晓得的。”
“我这就回去筹银子，你可不能嫌我的银子少。”楚双霜站起身，秀娥送她出去：“雪中送炭，我怎敢嫌弃少。”
楚双霜又笑了，这时候，她不再是楚家的二小姐，也不再是杜家的当家主母，二人只是朋友，能够通名的朋友。
“大奶奶，您真要接杜大奶奶的银子，而且，是以她的名义？”等杜大奶奶走了，召儿走进来服侍，还是忍不住询问秀娥。
“自然！”秀娥只说了这两个字，召儿就叹气：“那要是杜家晓得？”
“杜家不会晓得的。”秀娥只答了这一句，召儿瞧着秀娥：“男人家纳妾是为什么呢？你说，像杜大奶奶这样，岂不是让家中不安宁吗？”
“谁晓得呢？我又不是男人。”秀娥的话让召儿又叹气，秀娥拍拍她：“不要叹气了，快些把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
“这会儿到过年，还有三个月呢。”召儿嘀咕着，秀娥敲一下她的额头：“三个月很快的，而且我不是让你准备那些动用的家伙，那些到了省城再买也不迟。是要把这些账，这些货物，都要理清楚。”
“然后，全都交给朱小哥？”召儿听出秀娥的意思，忍不住询问，秀娥点头：“对，都要交给他，召儿，我们若真成了省里最大的商人，那不是只有朱小哥和陈小哥这么两个掌柜，还要有许多掌柜，伙计，到那时候，这生意会越做越大。”
“那是不是刘东他们也能成掌柜？”召儿好奇地问，秀娥点头：“是，别看刘东这人油腔滑调，但有他的用处。还有这家里，虽说春姨管了这么些年，但也要好好地重新看看这些人，总也要带上两个人上省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