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杜大爷不配让杜大奶奶给他放个丫鬟，可想而知，杜大爷在杜大奶奶心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到城内的那些赞美，秀娥只觉得如鲠在喉。
“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我们是天生一对，门当户对。我却觉得，若我是个男子，我比他强多了，第一不会读死书，第二会交际应酬，第三会管理家业。第四……”说到第四，杜大奶奶就停下，语气变得飘忽：“可惜，我是个女人，是个女人，就只能被困在宅院中，嫁一个这样的丈夫，还要我夫唱妇随，还要我相夫教子。”
这是不甘心，这样的不甘心，天下女子又何止有杜大奶奶一个呢。秀娥拍了拍杜大奶奶的手，杜大奶奶对秀娥笑了：“你也不用安慰我，我晓得，比起旁人来，我运气已经好了许多。”
杜家再怎么说，也是做官的人家，说出去体面，家里也规矩，杜大奶奶所不服气的，看在外人眼中，已经是极好的了。
“我晓得，我不该贪心的，可是我，可是我……”终究是有些不甘心，想着，若能飞出这宅院，会是怎样一种光景？但是规矩，但是各种各样的束缚，只能让杜大奶奶看着秀娥，羡慕秀娥。
“大奶奶，时候差不多了。”丫鬟走进屋内，在一边提醒，杜大奶奶站起身，吩咐丫鬟拿起那个匣子：“那我就走了，去贺喜。”
“大奶奶！”秀娥也站起身，唤了杜大奶奶一声，杜大奶奶回头瞧着她，秀娥在心中斟酌着词语：“我想，这婚后的日子，每个人都不一样，刘小姐既然已经点头嫁了，那也有她自己的想法。”
“我晓得，这话，不用你叮嘱。”杜大奶奶说着就往外走去，秀娥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一声，世间的女儿，总是比男子要受的束缚更多，也不晓得，刘小姐出嫁之后，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明白，当初那些想法，着实是太幼稚了。
杜大奶奶到刘家时候，刘小姐已经梳妆好了，只等第二天花轿上门，就上了花轿去做别人家的媳妇。
杜大奶奶走进刘小姐闺房，就见刘小姐一人坐在那儿，杜大奶奶笑着道：“怎么，没人围着你这个新娘子？”
“表嫂，我有些心慌，就让人都出去了。”刘小姐转头，杜大奶奶见她一脸担忧，索性坐下对她笑着道：“有什么好心慌的，这种事儿，世人都要经历的。”
“我，不是，不是……”刘小姐的脸红了红，杜大奶奶握住她的手：“那你心慌什么呢？”
“我在想，若婚后的生活不尽如人意，那我还会不会，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刘小姐的话让杜大奶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只说了一句：“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
刘小姐晓得杜大奶奶话中的意思，日子确实都是人过出来的，但，杜大奶奶见刘小姐神色惆怅，把匣子打开：“这些，是杨大奶奶送来给你添妆的。”
眼前一片金光闪过，刘小姐不由啊了一声：“这，这么大的手笔？”
“她这也是把这些送来给你傍身。表妹，我们在这世上，能多些银子傍身，总是好的。”杜大奶奶轻轻地拍着刘小姐的肩，刘小姐刚要再说话，外面就响起刘太太的声音：“我听说你把人都赶出去了，到底是怎么了？”
进来的不止刘太太，还有杜太太，杜大奶奶和刘小姐急忙站起，杜大奶奶已经笑着道：“是我想和表妹说几句私房话，才让人都出去了。”
“你啊，就是纵着她。”刘太太拍了拍刘小姐的手，这话却是对杜大奶奶说的，杜大奶奶笑了笑，杜太太已经瞧见桌上的匣子，眉头皱起：“这是……”
“这是杨大奶奶送来的，婆婆您也晓得，杨大奶奶这些日子，和师嫂闹得不愉快，但这世上母女之间哪有隔夜的仇？杨大奶奶听说表妹要成亲了，巴巴地送来，想着要让我们，在师嫂面前说上几句好话，好让她们母女重归于好。”
这匣子金子，自然是可以藏起来的，但杜大奶奶思来想去，还是过了明路才好，于是索性这样想了个理由。
听杜大奶奶说完，杜太太神色放松：“原来是她，她的脾气未免也太执拗了，好在你们都不像她。”
“毕竟她一心想要守节，偏偏这边又想着要她夺志，她不愿意甚至吵翻了，也是平常事儿。”杜大奶奶的话让刘太太点头：“我也听说了，只是没想到她竟这样大手笔，送来这么一笔添妆，侄媳妇，你当初就不该接。”
“显见得姑妈是疼爱表妹，才不让我接，但杨大奶奶放下就走，这匣子又沉重，我又不好追出去。”说着杜大奶奶就笑了：“那这会儿，表妹都见到这匣子了，收还是不收？”
“收下吧，说起来她是晚辈，送这样一份礼，也算恰如其分。”刘太太还没决定，杜太太已经开口，既然杜太太开了口，刘太太也就只能笑纳了：“既然如此，我还要多谢嫂子了。”
刘小姐一直站在一边听着她们说话，见她们言语之中，如此弯弯绕，不由看一眼那匣子，成婚后的日子就是这样吗？要端着笑脸，要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然后大家都能客客气气地过下去吗？
和成婚前，一点都不一样。刘小姐的眼帘低垂，但是，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那就努力去过日子吧。
“大奶奶，大奶奶，我听说，杜家那边，确实要给杜大爷纳妾了。”召儿从外面跑进来，跑到秀娥身边，把消息告诉了秀娥。
秀娥只哦了一声，召儿见秀娥又在低头算账，伸手去摇秀娥：“大奶奶，您怎么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我为什么要放在心上？”秀娥反问，召儿的眉皱了皱：“您和杜大奶奶关系那么好，这会儿杜大爷要纳妾，杜大奶奶心里一定会不欢喜，那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