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儿把杜大奶奶请到后面，才高声道：“大奶奶，杜大奶奶来了。”
账房的门从里面推开，秀娥笑吟吟地走出来，瞧着杜大奶奶，却没有开口说话，仿佛眼睛会说话一样。
召儿刚要说话，秀娥已经对召儿道：“你守在外面。”
召儿应是，瞧着二人走进账房，这会儿两人却都没有说什么客气话，这还真是少见啊。
召儿小心守在门口，不去探听屋内，秀娥和杜大奶奶到底要说什么。
秀娥已经给杜大奶奶倒了碗茶，把一张纸推到杜大奶奶跟前：“瞧瞧吧。”
“你就料定我一定会来。”杜大奶奶往纸上瞧了一眼，上面不过就是说些，以后怎么分红利的时期，但杜大奶奶现在对怎么分红利不感兴趣，她更感兴趣的，是秀娥。
“我既然寻你，就晓得该怎么说服你。”秀娥的话让杜大奶奶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样说，我竟无言以对了。”
说着杜大奶奶拿起那张纸，仔细看起来，看完就对秀娥惊讶地道：“你竟如此大方。”
“做生意，要的除了本钱，还有胆量。”秀娥直言不讳，杜大奶奶这才认真看着秀娥：“这么说，周家低估了你，甚至，我也低估你了。”
杜大奶奶这句话说的是实话，原本，杜大奶奶以为秀娥不过是个有点想法的女子，甚至于，杜大奶奶暗地里是看不上秀娥的，毕竟举人娘子对杜太太的各种趋奉，杜大奶奶心中是不屑的。
有母如此，女儿又会好到哪里去，但现在杜大奶奶承认，自己确实看错人了，面前的秀娥，绝不是这样庸常的女人。
“那这上面的条件，你怎能实现？”杜大奶奶点着这张纸，迅速恢复了精明能干的样子。
“后日是个好日子，就请大奶奶您，在园子里办个赏牡丹的宴会，然后，戴上这些出席。”秀娥轻声说着。
杜大奶奶瞧着秀娥，过了好一会儿才笑了：“好主意，只是这仓促之间……”
“旁人或许会觉得是仓促之间，但大奶奶要办事，定很快就能办妥。”秀娥这是完全不给杜大奶奶推脱的时间，杜大奶奶勾唇微笑：“很好，很好，我从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女子。”
“那就多谢大奶奶了，至于帖子，除了我之外，还请大奶奶给陈家也送一份。”秀娥这会儿，已经十分直接了。
杜大奶奶和秀娥见过这几面，也晓得了她的直接，于是杜大奶奶点头：“好，定会送到陈家一份。”
“多谢大奶奶！”秀娥起身，对着杜大奶奶行了一礼，当站起身的时候，秀娥面上已经满是笑容：“那以后，我们就是伙伴了。”
“这是自然。”杜大奶奶也老实不客气地把那张纸拿起来，放在袖中：“我要回去准备宴席的事儿，就不和你多说了。”
“我送送大奶奶。”秀娥上前打开门，此时金乌将要西坠，外面竟是金灿灿的一片，秀娥仿佛看到了未来，那是金灿灿的未来。
她唇边笑容更深。召儿见到屋门打开，急忙迎上前，秀娥已经对召儿道：“你去把杜家的人请过来，就说，大奶奶要走了。”
召儿首先瞧了瞧秀娥的面色，见秀娥面上有笑容，晓得谈得还不错，心里不知为什么，也乐开了花，行礼后就匆匆往前面走去。
“杨大奶奶果真安排的很好。”杜大奶奶这会儿话中才有了叹服，秀娥微微一笑，杜家的管家婆子已经来了，行礼后就服侍着杜大奶奶离去。
召儿到这时候才敢问出：“大奶奶，杜大奶奶和您，谈得如何？”
“如何？后日要出去，你和我赶紧回家，准备要穿的衣衫。”秀娥避而不谈，但召儿看着秀娥面上笑容，自己也欢喜起来，那就是谈得很好了，所以大奶奶才这么欢喜。
于是回去路上，召儿不停地问东问西，秀娥却大半没有回答，只勾唇微笑。
等回到家中，召儿服侍秀娥换了衣衫，就在寻起衣衫首饰来，秀娥喝了杯茶，回头看见召儿在那起劲地寻着东西，不由笑了：“说说罢了，你还真的在这寻起来。”
“不一样的，大奶奶，真的不一样。”召儿从衣服堆里抬头：“现在时兴的，和您刚嫁过来时候的不一样了。而且，您身量也高了，只有去年的衣衫能穿了，但去年的衣衫，总那么素淡，我瞧瞧，可要寻些好首饰来，给奶奶您打扮的，和别人也不差什么。”
秀娥那句，打扮好了，也不过是让人说上几句已经到了嘴边，却不忍心拂了召儿的好意，只点了点头：“好，那你就寻吧。”
“这是怎么回事？”春姨一掀起门帘，就看见召儿在几个箱子间翻来翻去，春姨不由惊呼出声，召儿已经抬头：“春姨，快来，替我寻几件合适大奶奶穿的衣衫。”
“这，这，大奶奶要寻颜色衣衫，是要出门吗？”春姨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也问了这么一句。
秀娥终究只是望门寡妇，就算过了门，不管是世俗也好，还是杨太太心里想的，都没有格外拘着秀娥。
每年杨太太也给秀娥做几件颜色衣衫，好让秀娥偶尔出门时候穿着。但那些颜色衣衫，都被秀娥压在箱子底下，有些甚至从做成那天起，就没有上过秀娥的身。
“这件好！”春姨已经拎着一件藕荷色滚了月白色边的衫子对着召儿说。召儿拿过来瞧瞧：“确实不错，而且还是去年冬天才做的，这个天穿正好。”
春姨点头：“我记得这也是太太命人给大奶奶做的，还说，大奶奶只怕身量还会高一些，特地让她们做的大了。大奶奶，您要不要试试，这衣衫合身不合身。”
“不过就是一件衣衫罢了。”秀娥用手扶一下额头，怎么也没想到召儿和春姨会如此大动干戈。
“这可不是一件衣衫！”召儿和春姨齐齐说了这么一句，二人说完，就相视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