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觉得我不该这样想？”秀娥反问，陈大奶奶拍拍她：“不是觉得你不该这样想，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呢？陈大奶奶也不晓得该怎么回答秀娥，过了好半天，陈大奶奶才道：“所以你才不会接受我的好意？因为这还是让你依附。”
“是！”秀娥答得斩钉截铁，陈大奶奶抬头瞧着她：“秀娥，你要晓得，这是一条，很艰难的路。”
陈大奶奶很少叫秀娥的名字，这是第一次，秀娥的唇不由抿住：“我晓得。”
一个女人，从生下来那天起，就注定她的命运依附于男子，而秀娥想要走一条，不依附男子的路，何等艰辛。
“那我也就帮不了你别的，你就和我好好地说说，周家的生意为什么要比你的好？”陈大奶奶收起思绪，含笑询问，秀娥也笑了：“也就是价钱。”
“周家的价钱比你便宜多少？”陈大奶奶的话让秀娥做了下计算，接着秀娥就道：“算起来，也就是便宜了一成。姐姐，这价钱，我计算过，我们已经是很薄的利润了，谁晓得……”
“你从一开始就错了。”陈大奶奶摇头，秀娥不由愣住：“错了？这薄利多销，也是平常事。”
“这薄利多销，你要拿出来的，并不是你所有的商品，都要薄利，只有一部分。”
陈大奶奶缓缓解释，秀娥点头：“我确实是这样想的，我……”
说着秀娥就停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在自己脑中，要赶紧抓住。
“你想到了什么？”陈大奶奶柔声询问，秀娥抬头瞧着她：“是，姐姐，可能也许，我确实是错了。”
周家要打的是价格战，他家要用三个月时间，逼的秀娥关门，自然也是计算过的，秀娥如果挺过了三个月，那周家也不得不把东西提回到原价，但这样会让习惯于买便宜东西的人不愿意。所以周家一定还有别的后手，而这后手，就是能确保他们家的价格能维持这么便宜的原因。
“所以，我就不应该把价格定那么低。”秀娥说着勾唇微笑：“多谢姐姐，替我解惑。”
“我没有为你解惑的意思，只是常年听大爷说生意，耳濡目染了些。”说着陈大奶奶又道：“要长久把生意做下去，最要紧的，是要有自己的绝活。”
秀娥最初想要开铺子，是想要开一间，卖许多东西的铺子，这会儿开张这些日子，秀娥已经发现这条路行不通了。但要有绝活，这可怎么寻呢？
秀娥还没想出法子，就听到陈大奶奶连声咳嗽，秀娥急忙站起身：“姐姐先歇息吧，是我的不是，拉着姐姐说了这半天的话。”
“我不碍事。”陈大奶奶笑着抬头，又叮嘱秀娥：“这做生意的事儿，急不来，你越着急，有时候就落入别人的陷阱里去了。”
“是，多谢姐姐。”秀娥说着就对陈大奶奶行礼，陈大奶奶点一下她的额头，两人相视而笑。
接着秀娥才告辞出去，等秀娥走了，翠巧才对陈大奶奶道：“大奶奶，杨大奶奶的想法，颇有当年奶奶您……”
“那些都过去了。”陈大奶奶收起笑，神色又变得有些哀伤。
翠巧是跟随陈大奶奶多年的丫鬟，自然晓得陈大奶奶的哀伤从何而来，于是她笑着道：“今儿大夫来瞧过杜姨娘了，说杜姨娘这胎，胎像很稳，定是个男的。”
“也好。”陈大奶奶含糊地说了这么一句，翠巧瞧着陈大奶奶的神色，真的想哭出来，但翠巧晓得自己不能哭出来，只能在陈大奶奶耳边又说些旁的事情。
陈大奶奶晓得翠巧是为了让自己开心一些，但她的眼皮很重，很累，仿佛这条路，走了那么远，那么长，都看不到尽头一样。
秀娥快要走到二门处，看到杜氏扶着丫鬟的手走过来。不等秀娥说话，杜氏已经快步上前，对秀娥行礼：“杨大奶奶！”
“杜姨娘好。”秀娥淡淡地回了一句，杜氏已经笑着道：“大爷方才遣人来说，若杨大奶奶出来了，就请到书房一趟。”
秀娥的眉不由微微皱了皱，按说，陈若溪可以直接往陈大奶奶院子里去，寻自己说话，而不是要人专门过来说这句话。
但这是别人家的家事，秀娥也不会多加置喙，只请杜氏在前带路。
陈家的书房和杨家的书房一样，也是在二门外面，紧紧贴着内院。门口守着的小厮瞧见秀娥和杜氏走过来，对里面回了句：“杨大奶奶来了。”
说话时候，杜氏已经上前挑起帘子，语气中带上几分亲热：“大爷，我把杨大奶奶请来了。”
屋内已经传来陈若溪的声音，秀娥难免又有一些不舒服，但这是陈家的事情，秀娥还是走进屋内。
杜氏正站在陈若溪身边为他磨墨，瞧见秀娥走进，陈若溪示意杜氏出去。
杜氏行礼时候已经笑着道：“厨房里做了新的点心，我让人送些来。”
“好！”陈若溪只答了这么一句。秀娥瞧一眼杜氏，这才对陈若溪道：“还没恭喜过陈大爷。”
“不过是……”陈若溪也觉得有些尴尬，但很快陈若溪就道：“方才，你去见大奶奶，想来大奶奶已经和你说了，我想，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多谢陈大爷，但我已经拒绝了姐姐的好意。”秀娥答得斩钉截铁，陈若溪不由瞧向秀娥，过了会儿陈若溪缓缓摇头：“我晓得你的脾气，但这世上，初来乍到做生意本就难，更何况你还是一个女人。”
“当年陈大爷接手家里生意时候的困境，我还是略有耳闻的！”秀娥的话让陈若溪看了一眼她。向来陈若溪只以为秀娥是为了完成杨大爷的心愿，才说服自己，继续合作，而这些年的合作下来，更让陈若溪加重了这个印象。
秀娥决定开铺子时候，陈若溪也只以为，秀娥只是不服气，等她碰了壁，自然就晓得什么叫痛。但现在陈若溪觉得，似乎秀娥的野心，远比自己想的要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