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陈庆还晃了晃朱止青:“按说这些你都晓得啊,为什么这会儿却问我了?”
“我……”朱止青只答了这一句,陈庆就笑了:“我晓得了,你定是以为东家不晓得。”
“不,东家……”朱止青说了这半句,就往后面走:“我还是去瞧瞧库房。”
“阿青,阿青!”陈庆又喊了朱止青两声,见朱止青往后面去了,陈庆也就没有再喊,这生意场上,总有纷争的,这纷争都要人去解决。
朱止青进到库房里面,开始一一清点起货物来,而陈庆的话总在朱止青脑中回荡,自己为何会这样?这样慌乱,按说一个伙计,只要好好地把伙计该做的事儿做好就可以。
也许,是因为秀娥是个寡妇,一个寡妇,想要做出一番事情出来,总会引起人的侧目。朱止青又长叹了一声,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心思乱了,现在只有想着,不管怎样,都要把生意做好,不能让秀娥被人看笑话。
事情并没有像朱止青想的那样,除了开张头几天,还有人图新鲜来买些东西,此后日子,生意一天比一天糟糕,朱止青悄悄地去打听了,果不其然,就是周家在那做大酬宾,许多东西,卖得比这边铺子要低许多。
朱止青打听回来,望着这间铺子,就长叹一声。
“你叹什么气?”秀娥的声音在朱止青身后传来,朱止青急忙对秀娥行礼:“东家,我去打听过了,周家那边……”
“我晓得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秀娥还是语气平静,但朱止青的脸不由红了:“东家,若不是我那日在开张的时候,去了周家铺子对面,然后和吴大爷起了冲突,也许我们就不会,不会……”
“周家对我们早有积怨,你去也好,不去也罢,都无济于事。”秀娥的语气依旧平静,朱止青瞧着秀娥:“那我们,我们……”
“我们只有做好自己的事情,至于周家那边,这低价,只怕也维持不了多久。”秀娥也只能猜度着说,她的语气中,永远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朱止青不由点头。
新铺子开张,春姨也悬着一颗心,而秀娥从新铺子开张之后,就早出晚归,一连几天,春姨都哄睡了瑢哥儿,还没看见秀娥回来。
这晚春姨就带着瑢哥儿在灯下等,瑢哥儿困得很,眼睛一会儿睁着一会儿闭上,但春姨还是不让瑢哥儿睡,只是抱着他:“好哥儿,你都好几天没见到母亲了,要和母亲说话。”
“嗯,我要和母亲说话。”瑢哥儿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得含糊,又想睡去。春姨刚想叫醒瑢哥儿,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
接着还有召儿在那吩咐小丫鬟的声音,春姨急忙把蜡烛再剪了剪,让蜡烛明亮起来,又对瑢哥儿道:“快,你母亲回来了。”
“母亲!”瑢哥儿顿时坐起来,高声叫了一声,秀娥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走进门里,听到瑢哥儿的声音,秀娥抬头看见,不由对春姨道:“瑢哥儿还小,该早早睡下,怎么这会儿还没让他睡。”
“哥儿说,好几天没见到奶奶您了,不肯去睡,我这才陪着他在这等。”春姨解释着,瑢哥儿打了个哈欠,但还是努力给秀娥行礼:“母亲,我很想你。”
“傻孩子。”秀娥把瑢哥儿抱在怀中:“困了就去睡,都这会儿了。”
“我想你啊!”瑢哥儿偎依进秀娥怀中,接着就睡着了。秀娥把瑢哥儿拍了拍,瞧了瞧春姨:“你有话要和我说,也不用拿瑢哥儿做幌子。”
这句话说的春姨脸都红了,正好小丫鬟端着夜宵进来,春姨急忙上前接过小丫鬟手中的夜宵,在那布设着:“哥儿也是想您,再说,您天天在外面忙,也该让哥儿晓得,这银子,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秀娥只哦了一声,春姨就伸手来接瑢哥儿:“我去把哥儿放了睡下,奶奶,我……”
“你在担心什么?”秀娥拿起筷子,但还是抬头询问春姨,春姨迟疑一会儿才道:“前儿,我出门去坐席,听她们说,似乎我们家的铺子生意,有些不大好呢。”
秀娥的眼帘低垂,接着秀娥就笑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也不用担心什么,横竖不会少了你们母子的吃穿。”
“大奶奶,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就是,就是……”春姨急忙想解释,但总觉得自己越解释越不对,眼圈都红了,显得有些可怜。
“我晓得,你去歇着吧。”秀娥这几日忙生意上的事情,开铺子瞧起来简单,但正要做起来,秀娥才晓得还有许多事情是自己原先不晓得的。
比如,那些货物的选择,什么样的货物才能既便宜又好,还有,同样的货物,怎么样才能说服别人,自己家这边的一样好。
原本秀娥以为,开绸缎庄这些年,自己知道的已经够多了,现在秀娥才晓得,自己知道的并不那么多,很多事情,都是有陈若溪这个合伙的人,在前面给挡住了。
但这些担心,秀娥也不会对春姨说出口,更不会让春姨担心。她只又让春姨把瑢哥儿抱下去睡了。
春姨抱着孩子离开,秀娥看了眼面前的夜宵,却有些没胃口了。
“奶奶,春姨虽说担心,可这些话,她不该在奶奶面前说出来的,这一说出来,岂不是让奶奶您悬心。”召儿自然是站秀娥这边,也心疼秀娥,张口就是这么一句。
秀娥淡淡一笑:“她是管家的人,这银钱出入她要经手的,若……”
“若什么?”召儿还在等着秀娥说下去,谁知秀娥却没有往下说,召儿不由看着秀娥,秀娥已经拿起筷子夹了一筷菜放进口里慢慢嚼起来:“若我这生意失败,也许就是……”
“大奶奶,您别吓我!”召儿高喊一声,打断秀娥的话。秀娥瞧着她:“我不过说了这么一句,怎么就成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