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候,周太太的手并没有离开这匣子。她的动作,自然被秀娥看得清清楚楚。
五千来两,确实能试出很多东西,秀娥勾唇微笑。
“两位令外甥此刻在哪里?还请您修书一封,我们好把原物奉还。”杨太太当然也看出周太太的眷恋不舍,于是提醒了一句。
这句话才让周太太依依不舍地把手从匣子上收回去,对杨太太笑着道:“我这就回家写信。这事儿,真的是,真的是……”
周太太说着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一时半会儿,也瞧不出是感激还是舍不得。
杨太太也就又说了几句闲话,送周太太出去。当杨太太送了周太太回来之后,见秀娥还看着那个小匣子。
杨太太不由开口询问:“这是,在想什么?”
“我总觉得,这匣子吴家拿去了,只怕还有风波。”秀娥的眉皱起,杨太太瞧着她:“那这匣子,若还在我们家,你的心上,想来也不好过。”
自然是不好过的,五千两再多,秀娥也能赚到,平白无故地拿了别人的钱财,这心里面是过不去的。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再想什么?至于吴家是把我们当恩还是当仇,都由他们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解决的法子。
“婆婆,您对我真好。”秀娥的话让杨太太笑了:“我没有了儿子,你素来又孝顺,还和儿子一样能干,我不疼你,疼谁呢?”
秀娥抬头,和杨太太四目对视,二人都露出一抹笑。
过了两天,吴大爷兄弟二人果真来到杨家,见了杨老爷,吴大爷先把事情缘由说了。杨大爷这才道:“你们也晓得,我家是大奶奶当家,这事儿也是她一人处理的,我就把大奶奶给请出来。”
“这杨家,简直是牝鸡司晨。”吴二爷嘀咕一句,吴大爷止住弟弟,杨婆子出来,说请吴家兄弟二人到外书房去。
二人跟了杨婆子来到外书房,却见吴管家被捆在院子里,旁边还有人看守。瞧见吴管家,吴大爷倒不由愣住:“这是怎么回事?”
“吴大爷,令尊的私蓄,吴管家知道的清清楚楚,按说,他该全盘托出,谁知他却动了贪念,想私吞了。”朱止青在那解释,吴大爷听完还没说话,吴二爷已经上前一脚踢在吴管家身上:“好啊,我父亲并没有对不起你,你怎么能这样做?”
“二爷,二爷,我冤枉啊!”吴管家已经叫起撞天屈来。
吴二爷还想要再踢:“什么冤枉?”
吴管家看见吴家兄弟二人进来,晓得自己死到临头了,只要往官府里面一送,私吞主家银钱,再加上还有谋害人命,这几桩罪下来,那就是个死字。这会儿只能先哄住了吴家兄弟二人,再想脱身之计。
于是吴管家痛哭流涕地道:“大爷,二爷,实话告诉你们吧,这小匣子,是他家修整酒楼时候拆出来的,拆了出来后,杨大奶奶知道了来龙去脉,就带着人去了我家,一顿毒打,我熬刑不过,这才供了出来。这会儿,杨大奶奶吞了一半的银子,剩下给了你们,不过是想借刀杀人。”
朱止青听到吴管家这番颠倒黑白的话,登时气恼了:“你,你胡说八道,我们大奶奶哪有这份心?”
要是别个,自然也就晓得吴管家是胡说八道,但吴大爷弟兄二人本就是糊涂人,不然也不会兄弟二人起了争执,最后把家产都给变卖,跑到外地去了。
这会儿吴管家这样说,吴二爷就先问吴大爷了:“大哥,你说这事儿,该听谁的?”
吴大爷初初收到信的时候,那叫一个满心欢喜,又有银子了,又可以回去做富家翁了。接着这欢喜就转为烦恼,这笔银子,势必是要分给自己兄弟的,二一添作五,自己就只有两千五百两了。哪有一个人拿到五千两来的好?
但这信又写的明白,必要兄弟二人一起回来。因此吴大爷也只能叫上吴二爷一起回来。这一路上,吴大爷就想着怎么说服秀娥,好让秀娥同意把这银子多给自己分一些。
转念又想到,这银子是秀娥这边找到的,势必还要再拿出一份谢礼上。这样一想,吴大爷只觉得这些本该全属于自己的银子,已经给了兄弟一半,还要再拿出谢礼来,越发不痛快。
此刻听了吴管家的话,吴大爷心中突然生出一个狠毒的主意来,既能不给秀娥谢礼,又能自己多得些银子,甚至还能逼秀娥多拿出些银子来。
因此吴大爷装作个十分愤怒的样子,上前抓住吴管家的衣领就大喊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谁都晓得杨大奶奶精明能干,并不会做这些事。”
吴管家也是服侍过吴大爷的,这叫一个听话知音,对吴大爷就哭着说:“我服侍老爷也有三十年了,你们兄弟二人是我看着长大的,难道我的为人你还不晓得吗?杨大奶奶确实精明能干,不但落了银子,还得了好名声,我这条命没了,也不足惜,只可怜老爷辛辛苦苦攒的银子啊。”说着吴管家就哭得越发悲切,仿佛自己说的句句是真。
陈庆也在一边站着,听到吴管家这话,忍不住要去踢他:“好啊,我们大奶奶真是好心办坏事,就你这样的,还一个劲儿地给我们大奶奶泼脏水。”
“大爷,我这些日子,就被他们打着骂着的,我只存着一口气,就是想等大爷二爷回来,我好诉诉我的冤枉。”说着吴管家就对吴大爷连连磕头。
“大哥,这,这……”吴二爷本就是个没主意的,满心只想着银子,等听了吴管家这番话,吴二爷越发没了主意,只能瞧着吴大爷,想等吴大爷出个主意。
“你们两个!”书房门帘一掀,走出来的却不是秀娥,而是周太太,周太太满面怒气地走到吴大爷面前,伸手就要往他脸上打去:“杨大奶奶这么好的一个人,你们却不信她说的话,在这没了主意,慌了手脚。你们也不想想,这里是哪里?是杨家,杨大奶奶要真想做点什么,你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