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娥明白举人娘子的意思,拉了下举人娘子的手就笑着道:“娘,我会陪您用完早饭的。”
用完早饭,举人娘子也就该回家了,没有在已经出阁的女儿家中住上几天的道理。举人娘子不晓得为什么,鼻子一酸,就要流泪下来,只能强忍住了,对秀娥道:“好,亏你有孝心。”
趁召儿出去的空闲,秀娥伸手搂住举人娘子的脖子,就像小时候一样,对举人娘子轻声道:“娘,您不用担心我,我做事儿,自有分寸。”
听到自有分寸四个字,举人娘子又想说话,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召儿已经带着小丫鬟提着早饭进来。
秀娥也就亲自布设碗筷,陪举人娘子用早饭。举人娘子瞧着秀娥的举动,内心无限感慨,却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口。
用完早饭,秀娥又陪着举人娘子前去和杨太太辞行。杨太太见秀娥似乎要去做什么事儿,就对秀娥笑着道:“你有事儿先去忙,这里有我陪着亲家太太呢。”
秀娥行礼后告退,举人娘子瞧着女儿的背影,想了想才道:“亲家太太,我这个女儿,若有什么不到处,还请亲家太太多多谅解。”
“亲家太太,到了这会儿你还不明白吗?”杨太太反问,举人娘子被问住了:“明白什么?”
“虽说令爱是我们家的媳妇,但这做的一切,全都是我们家的儿子才能做的事情,甚至于,比一个儿子做的,还要更多更好。”杨太太淡淡说着,举人娘子不相信地看着杨太太:“怎么会这样?”
“这是你家教得好。”杨太太安抚地拍拍举人娘子的手,继续笑着说:“都说坐吃山空,我和老爷自从我儿去世,这心里啊,什么都不想了,若不是还有幼孙,恨不得也跟着我儿去了,这些家业,谁爱争谁争了去。”
举人娘子从没听过杨太太说这样的话,顿时愣在那里。杨太太提起儿子,心里难免有些酸涩,用帕子擦擦眼角的泪才继续道:“亏得令爱过门,支撑门户都是其次,令爱却能把我儿当初想要做的事情,全都做了。我们老夫妻说起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都想着,只怕是我儿泉下还牵挂着我们两老,才让儿媳妇做这些事。”
“竟如此吗?”举人娘子都呆了,只是瞧着杨太太。杨太太拍拍举人娘子的手:“亲家太太,既然令爱做的,都是我儿子才能做的事情,那我们就不要把她当做一个女人看,而是一个能支撑门户的男人来瞧。”
“这……”举人娘子还在迟疑,杨太太已经笑了:“您迟疑什么呢?我还没有谢过你,给我养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媳呢。”
后院的妇人们,所求的不就是这句吗?举人娘子听到杨太太这话,总算露出笑容:“亲家太太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原本我还担心……”举人娘子并没有把话说完,杨太太已经明了,对举人娘子露出笑。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举人娘子也就告辞离去。杨太太瞧着举人娘子上了车,这才转身往回走。
召儿的娘,家里都唤做秦婶子的,正好走过来,瞧见杨太太就停下脚步笑着道:“我今儿进来寻太太,是想和太太讨个示下,想去庄子上一趟呢。”
“你这会儿又没什么事儿,想去庄子上,自己去就是,怎么还要来和我讨个示下?”秦婶子是杨太太的陪房,两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对她,杨太太也就少了几分架子。
秦婶子已经上前扶住杨太太,边走边说:“都说儿女债儿女债,召儿也大了,大奶奶呢,喜欢召儿,难免纵了她,连婚姻大事,都要召儿自己做主。召儿来求了我,我原本已经给她挑了一家,见她自己喜欢,一个女儿,大奶奶都愿意了,那我还为她做什么主?倒不如顺着她。”
“召儿今年都十六了,原本……”杨太太提起原本,就又叹了口气。秦婶子是晓得杨太太原本的打算的,但秦婶子自然不会说真话,只叹气道:“这也是召儿没福气,亏的她在大奶奶身边,能得了大奶奶的疼,让我啊,也放心不少。”
“说来说去,你还没有和我说,召儿看中了谁?”既然是要去庄子上寻人,那自然就是这家里的人了。
秦婶子瞧了瞧四周,才附耳对杨太太说了一句,接着就笑了:“这事儿,没成之前还求太太千万别说出去。”
说得再好听,这也算是女方家倒求,秦婶子在杨家也是有脸面的下人,主动去和吴婆子这样守庄子的人结交甚至还要倒求亲,说出去,是极其没脸面的事儿。
“召儿这丫头,果真眼光不错,这门亲事要成了,我给她添妆。”杨太太含笑说着,秦婶子急忙对杨太太行礼:“多谢太太了,只是……”
“这没什么,你就说,你要去庄子上,替我瞧瞧今年的藕。”杨太太顺口说着,这也算是一趟差事,而不是白眉赤眼地跑去。
秦婶子谢了又谢,这才离开。杨太太瞧着秦婶子的背影,想到她说的儿女债。儿女债儿女债,并不是儿女没了这债才完,而是时时刻刻牵挂,一刻都不能让人放松。
召儿陪着秀娥刚下马车,就见自己的娘收拾停当,带着人准备上车。
召儿不由喊了声:“娘,您要去哪儿?”
“太太让我去庄子上瞧瞧今年的藕可好,要是不好,还要想办法再寻些好藕,好拿去供佛。”秦婶子张口就是理由。召儿听到去往庄子上,双手不由捂住脸,偷偷笑了。
秀娥瞧见朱止青正要走进院子,就对召儿道:“你让朱小哥跟着车,一起去庄子。”
“啊?”召儿把手从脸上放下,瞧着秀娥不晓得说什么好。秀娥瞪了召儿一眼,召儿这才跑到朱止青面前:“朱小哥,前儿你不是说要去庄子上吗?这会儿,我娘正好要去庄子上,你不如跟了去,免得还要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