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这是一家私人医院，里面有一名享誉盛名的骨科医生，他的办公室门槛几乎要被南来北往的求医者踏破了。
乌遥和章医生预约的时间是下午四点钟。
他和封雪时三点不到就到了，他们一个坐轮椅，一个坐休息室的皮质软椅上等待，面容皆是掩盖不住的凝重和紧张。
虽然乌遥知道封雪时的腿疾在没有渣攻们的干扰下是能治愈的，但他身处医院还是不免紧张，尤其是刚才见证了封雪时脆弱到接近崩溃的一面之后。
乌遥紧张起来，就会手脚发抖。
“下一位，请23号病人进诊室就诊。”护士姐姐站在护士台播报进度。
乌遥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在特意等待的时间里，一分一秒都度过得好漫长，乌遥盯着诊疗室门口的绿灯，不知不觉咬起了手指甲。
封雪时在看到乌遥的这副样子之后，很奇怪的，他反而没有那么不安了。他伸出手，将乌遥即将被咬破的手指拿出来，清冷的眼睛淡淡扫了乌遥一眼：“别咬。”
“……噢。”乌遥跟小学生一般坐姿端正起来，手却没有收回去，他拍拍封雪时的手背，软软的手掌和他的一起搭在封雪时的膝盖上。
时不时去捏一捏，揉一下，自以为用小动作去吸引走封雪时的注意力，让他别那么紧张。
小学生伎俩，但很成功。
封雪时盯着乌遥秀气的手指在他腿上画画，写字，不知不觉就熬过了一个小时。
“下一位，请25号病人进诊疗室就诊。”护士姐姐喊到这里，看到乌遥倏地站起来，一副拖家带口要奔赴战场的模样，没忍住笑起来。
“祝你们好运哦。”护士姐姐送他们到办公室门口，替他们关上房门。
几项检查之后，乌遥扶着封雪时从高精尖检测仪器上下来，坐回轮椅，等到医生开口说“能治好”的那瞬间，乌遥抱紧了封雪时，“时时，你听到了吗？”
封雪时嗓音艰涩，带着颤栗，很缓慢地说：“听到了。”
他听到了。
“咳咳。”医生看到这对恋人旁若无人地依恋在一起，刻意清了清嗓子。
乌遥红着脸放开封雪时，乖巧地坐在一边。
“封先生的腿疾是比较严重，”医生对封雪时缓缓道来，时而看向他的监护人乌遥：“但是你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好，各项指标都比一般的病人好很多，如果你在受伤那段时间就接受系统的康复训练，想必一年多前你就可以正常下地走路了。”
封雪时轻微蹙眉，愣了一下，问：“一年多前，也能诊断出这样的结果吗？”
医生点头：“以我三十年的从业经验来判断，是的。一年多年，想必你的身体素质比现在还好很多，只要是有资质的骨科医生，都会劝你接受康复训练的。”
医生笃定的话音落下，封雪时沉眸，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厚重的冰霜。
乌遥也从医生的话里琢磨出些东西了。
他倏地瞪大了眼睛。
脑海里浮现一个很难以置信但是仔细想来却又觉得很有可能的猜想：封家人不会是故意让两年前给封雪时看病的医生说他的腿治不好的吧。
封家能请到的医生肯定不会比乌遥请到的差，这里医生能得出的诊断结果那位医生又怎么会得不出来？
封家就是要放弃对封雪时的治疗，而且还假惺惺地借了医生的口。
乌遥感觉到封家人对封雪时的滔天恶意。
怎么会有这么冷血歹毒的一家人？？！
乌遥气愤得胸腔上下起伏，一腔怒火仿佛找不到发泄口堵在心里让他难受极了。转头看到封雪时只是眨了下眼睛，眼中没有失望的情绪流转，乌遥愣愣地去握住封雪时的手。
“我没事，”封雪时任由乌遥握着，嘴角很淡地扯出一抹笑，像是很淡的讥讽，“他们就是那样的人，做这种事我不意外。”
不过就是在两三年前察觉到他羽翼渐丰，不再受封家控制时，他们借机折断他的傲骨，将他继续锁在封家控制着，想让他为封家提供出最后的效用价值而已。
封雪时对家人的最后一点亲情都在他灾后清醒过来，一家人暴露出恶毒嘴脸时就全部消磨殆尽了。
封雪时的语气很淡，乌遥更加心疼起他了。
在封雪时看不到的一边，他暗暗捏紧了拳头，誓要让封家人尝到苦头。
万人艳羡爱慕的天之骄子落魄凄惨，而罪魁祸首却拿着天之骄子换来的利益逍遥自在。
哪有这种道理。
医生从患者和患者家属的对话和表情里揣摩出一点家庭辛秘，他弯了弯唇，试图让自己露出一个安慰的柔和的微笑，“过去没有接受过治疗也没有关系，幸好现在开始也不晚。只要认真遵从医嘱，定期过来接受我们的康复训练，你的腿可以恢复健康。”
“嗯嗯！”乌遥比封雪时还要重视，他重重点头，拍拍自己的肩膀表示道：“我一定会督促他过来复健的！”
封雪时接下了诊疗单，垂眸一边看复健时间一边轻声说：“我会的。”
说给医生听，同样也是给乌遥的承诺。
“还有，”医生看向明显是双方关系中的支配方的乌遥说：“病人的意志在康复的过程中也是极为重要的，让他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治疗效果也许会突飞猛进。”
乌遥信誓旦旦地看向封雪时，应声说：“好的！”
从医生诊疗室出来，有专门的护士姐姐带他们去复健区。复健区设备齐全医护人员也专业充足。
乌遥让封雪时留下来，他去缴费和开药。
负责指导封雪时复健的护士阿姨，看完了诊疗单，又仔细打量封雪时的身量。看得出来以前是经常运动的，不过应该有段时间没有锻炼了，肌肉线条只有很薄的一层。
护士阿姨语重心长地说：“可能过半年一年很辛苦的时候哦，小帅哥一定要撑住，复健太容易半途而废了。”
“我不会放弃的。”封雪时看到远处走廊里朝这边跑过来的小小少年，语气很平却带着一股震撼人心的坚定，“开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