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极为不踏实,前一世的记忆错综复杂的出现在梦中。
一会儿是齐鸣抱着她自尽的样子,一会儿是沈嘉柔端着毒酒灌她喝下的样子,还有那孟长生战死沙场喊着她名字,还梦见了她现实中的父母在寻找她。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新的开始,也不知道她应该怎样做才能回家。梦中的她频临崩溃。
沈婉仪睡醒后开始思索接下来的剧情。
自接她回侯府后,这个故事就算正式开始了。接下来就是男女主初遇以及她助攻的剧情了。
这次她会刻意避着剧情走,对原主沈婉仪没有益处的事情,也不会去趟浑水。
打定心思后,她懒洋洋地让丫鬟替她穿衣,并时不时的打个哈欠。
“妹妹没有睡好吗”沈嘉柔关心的进入她的房间。
眼看着丫头们端着盘子,里面摆满了各色首饰,沈婉仪随意选了一个白玉素色簪子,沈嘉柔却拿起一个金步摇插在了沈婉仪梳好的发髻间。
“这是如意斋做的,上面是梅,梅开五瓣,花蕊以红玛瑙点缀,花瓣点翠,在外面,其他人若是得了一支,必视若珍宝呢。”沈嘉柔接着说:“母亲果然是疼妹妹的,我这做姐姐的也没什么拿出手送妹妹的,是姐姐失礼了。”
沈婉仪看着这招摇的金步摇,再听这话里有话的言语,露出了一个娇憨的笑来。
金步摇在她耳边晃动,映的她脸颊粉粉的,五官看起来更加精致,长长的睫毛,一双好看而深邃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樱桃般的朱唇,因着这一笑更加生动起来。并且开口道:妹妹我自小乡野山间长大,不识的什么首饰金银玉器的,只知道母亲给的,必是极好的,我很喜欢,也多谢姐姐前来陪伴。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远虑,想必姐姐是最为清楚不过的吧”,沈婉仪盯着沈嘉柔说道。
原是十三年前,沈母怀着即将临盆的身孕,前往元善寺上香,回府的途中,突然腹痛即将生产,随从在附近寻找稳婆,凑巧在一户农家中正巧稳婆正在接生,就一起生产。谁知那家农妇起了心思,趁旁边人不注意把自己刚生产的女儿与沈婉仪换了襁褓,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掉了包。
原本是千金小姐的她,从小跟着农夫一家人吃苦受罪,操持家务,而沈嘉柔却代替她千娇万宠的长大,这令原主怎末能心理平衡。
十几年过去了,沈婉仪出落得越发水灵,一双眼睛生的极为好看,而她的养父母却早已经撒手人寰,自己在小山村里生活着,却不想吸引了前来打猎的孟长生的注意,对她一见钟情,二人也坠入爱河,就在孟长生带她回孟家想要娶她时,孟家老太太看见她后,一眼就感觉见到了自己的女儿小时候一样。巧的是,这个孟家正是沈婉仪的外家,就这样,派人调查加上极为相似熟悉的外貌,众人终于惊觉,原来自家的亲生骨肉流落在外十几载。
真假千金终究是家族秘辛,不能让外人知晓,尤其是沈嘉柔如今早已经跟三皇子有了婚约,怎末能让皇家选中的儿媳妇有这样一个不清不楚的身世,故思来想去,永昌侯决定认自己亲生的女儿为义女,沈嘉柔继续为沈家大小姐,而沈婉仪既然与孟长生两情相悦,就把婚约给定下来,等着事件告一段落后,再给两人商量大婚的事情。
两人的事情心知肚明,沈嘉柔听着这句话自然知晓,沈婉仪这是点她亲生母亲所做的事情,可是这件事与她毫无干系,自己既已经同意沈家接她回来,沈婉仪还妄想跟她一样的地位,真是可笑,且不看她这麽多年琴棋书画一样不通,就连她那小家子气的行为举止带她出门,恐怕不知怎样被旁人笑话吧!
沈嘉柔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所以说,母亲想让我带你去参加尚书府小姐的生辰,去认识一下京城的姑娘们,可好?”
沈婉仪可不想今日就去见识那些嚣张跋扈的名门贵女们,便说:“我昨日见街上热闹,今日要去街上,那什么姑娘们的聚会,我没兴趣。”
“我走了,姐姐,”沈婉仪起身,冲门口的刘婆子道,“逛街去。”
“还未给爹娘请安—”沈嘉柔话未说完,沈婉仪早已经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她盯着沈婉仪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小姐—”丫鬟欲言又止。
“如实跟阿爹阿娘说就行。”沈嘉柔皱皱鼻子,“妹妹也太淘气了。”
上一次走剧情走的兢兢业业,任何ooc的行为她都没有做,这次她要先好好放松放松。
走着走着,沈婉仪道:“听说那醉仙楼的的醉仙酿最是极品,,千金一壶,我今日便去尝一尝好不好喝,你且去点上一桌招牌菜,打点一下,我逛逛就来。”
刘婆子一把捂住钱袋子:“小姐你---”
“再啰嗦把你卖了”
刘婆子唉声叹气地走了。
人一走,沈婉仪脚下顿住,转了个方向。
今儿个时辰与她昨天进京城一般无二,她走着走着离崇文馆越发的近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又听到了那阵喧哗。
转过街角,到了昨天下马车的地方。
她望着不远处的景象,瞳孔皱缩。
“小畜生呢个,求我啊,来,来从我的裤裆下钻过去便饶了你。“一摸一样的场景,令沈婉仪不禁怀疑这是昨天还是今天还是上一世。
少年垂着头,脖子好像是要折断一样。
她能看见齐鸣冻得发青的嘴唇,他的额头渗出一层细汗珠,脸白得一丝血色都没有。
她不懂,这是怎末了,这个剧情是一定要走的吗?
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摸一样的人,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齐鸣身上每一道伤一摸一样,膝盖下渗出的血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心脏仿佛一瞬间被人揪住一样,瞬间喘不过气,悲伤瞬间将她埋没。
她也不知道要跑向什么地方,只是觉得要找一个人去救他。
不知不觉跑到了什么地方,她只知道要找孟长生,她如今的未婚夫去救他,去解决这个问题,来保住这两个前世那性命去爱她的人。
刘婆子焦急地往外望去。
她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家小姐,不知道是路上耽搁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街上人来人往,好几辆挂着家徽的马车向西南驶去,她心知是尚书府方向。
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仔细分辨,突然眼睛一亮:“小姐。”
那个穿着青罗衣裙,头上戴着金步摇正在提裙奔跑的正是她家小姐。
她与旁人不同,总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来。
刘婆子趴在楼上窗边,使劲向沈婉仪招手。
眼看着自家姑娘像是听不见一样,马上就要跑过去醉仙楼了。
刘婆子马上下楼拉住了沈婉仪的衣袖:“小姐,醉仙楼在这儿啊!”
沈婉仪停下了脚步,眼睛里有一丝迟疑,最后看了她一眼,道“跟我来,”
说完,也不管她,转身就走。
“醉仙酿啊,小姐,”刘婆子回头看了醉仙楼一眼,可是沈婉仪完全不等她,走得飞快。
她咬了咬牙,掩面追着沈婉仪跑了。察觉刘婆子跟了上来,沈婉仪问道:“昨日你去打听的人,崇文馆是怎么说的?”
刘婆子一愣,没想到她突然问起这事,却还是如实说道:“老奴说的都是真话。白日里明明看见很多人瞧着这孩子挨打,却怎末也查不到一丝线索,邪门的很。”
这事情她自己还想不通呢。
“昨日的车夫呢?沈婉仪问
“说到这个,车夫不见了。”刘婆子纳闷道,“没人知道去了哪。”
事情真相仿佛被人刻意遮上了一层纱。
沈婉仪有一些拿不准这剧情是否非走不可,遇见齐鸣这一剧情反复出现,到底是剧情逼她必须按照原书走,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她眼里若有所思,突然道:“尚书府的生辰宴快开始了,母亲他们的马车估计要经过这里吧.”
侯夫人遇见自己的女儿站在街边等她,也有一丝意外,听婉仪说自己想要陪着母亲见见京城的其他名门姐妹,也就感到一丝欣慰。
对于自己的女儿,她还是愧疚多一点,既然婉仪想要开看眼界,那就自己护着她,刚好向众人介绍一下婉仪的身份,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莫要旁人轻看了婉仪。
看着马车上坐的挺直的女儿,安静的就连头上那只金步摇似乎也晃的幅度不大,在她小巧的耳边晃动,衬得肤如凝脂,眉目如画。
想起来婉仪与自己侄儿的缘分,沈母也是感谢菩萨的,把自己流落在外的女儿找了回来,而且长生这孩子自小稳重,生的也俊朗,武艺也高强,婉仪许配给她,自己是极为满意的,嫁过去也是自家人,不用担心婆家人对婉仪不好。
只是婉仪这孩子刚认回来,年纪还小,就先把婚约定下来,等过两年再商议婚事较为妥当。
沈婉仪看着马车外的景色,丝毫不知沈母已经将她以后都想好了。
上辈子,她初次参加宴会,恰到好处的与人发生了争执,又恰到好处的坑了男主一把。
男主因为这次宴会做的计划,全被她搅乱了。
而她的莽撞,给了女主出手的绝佳时机,给这两位有婚约的小夫妻感情上添了一把火。
沈嘉柔帮了男主一把,在光风霁月的男主心里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本来,沈婉仪是不打算来凑这个热闹的。
可是齐鸣两次出现在她面前,时间地点,一摸一样,实在是不能不让人震惊。
同样的剧情,难道还要自己重新走一遍,难道上一辈子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才导致自己回不了家的吗?
她要来验证一下,这剧情是不是要非走不可。
若是要非走不可的话……
想着想着,马车已经到达了尚书府。
尚书府的下人引着永昌侯夫人与沈婉仪下了马车,走进府内。
一众夫人与贵女们看着走来的沈婉仪与永昌侯夫人,纷纷惊叹二人长得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
“这双眼睛与侯夫人真像!”有个包子脸的小姑娘惊讶道,“莫不是阿柔外祖家的姑娘?”
永昌侯夫人听了这话莞尔一笑道:“这婉仪往后可是我的亲姑娘,我与她投缘,特意收为义女的,以后她就是我们永昌侯府的二小姐了,还是需要各位夫人小姐多多关照婉仪!”
永昌侯夫人说的郑重,众人也放在了心上,细看来,这姑娘容貌不在沈嘉柔之下,是一个实打实的美人坯子。
沈婉仪只静静地坐在沈母身旁,淡淡地笑着。
众夫人前去前厅喝茶聊天,留下了闺阁姑娘们在一起。
“阿柔,好端端的,为何养一个别的来路不明的,凭白失了你的身份。”说话的正是沈嘉柔身旁的姑娘,是她的闺中好友赵瑟瑟。
“不许瞎说,什么叫来路不明的,我母亲亲自认得义女,就是我的亲妹妹!”沈嘉柔嗔怪地责备了她一句。
赵瑟瑟斜睨了沈婉仪一眼,手指上缠了一缕头发绕着,冷哼道:“那些乡下长大的丫头,世面没见过一点,心气却高的很,你可小心点!”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沈婉仪听的清楚。
一旁的其他人眼神互相示意,倒也没有谁开口。
赵瑟瑟开了口,她们不管是帮谁,绝对讨不了什么好处。
再者,赵瑟瑟摆明了给沈嘉柔出气,且因为赵府上的腌臜事情,她最痛恨心思深沉的庶女穷亲戚之类的。
沈婉仪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这位小姐说的对。”她深表同意的点了点头,‘确实应该注意,要不被别人当成靶子用了也不知道。“
“你—”
沈嘉柔不再沉默,拉住赵瑟瑟的衣袖:“好了好了,连我的面子都不给了吗,欺负我妹妹,我可跟你没完啊!”
湖的对面亭子里,拿着折扇的一个男子看着这场景啧啧叹道:“三哥,你这未婚妻平白冒出来的妹妹,似乎是挺有趣啊。”
“少在这贫嘴,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坐着喝茶的男子正是这本书的男主齐昭,当今萧贵妃的儿子三皇子。
正在看热闹的是六皇子齐延,这趟随着齐昭来尚书府一方面是代表自己母妃来看看自己的小表妹的生辰宴,另一方面是与他三哥来看看布下的局进行的进程。
“你说奇不奇怪,孟家本来要成的长孙媳妇,突然就成为了永昌侯府的二小姐。”齐延一本正经的看着三皇子齐昭。
这沈家,突然冒出来的女儿,确实存疑。
究竟是打了什么算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