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是没有心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师尊你为什么要逃呢,我其实很不想伤害你的,可是你为什么要逃呢,是不是我把你的腿打断了你就跑不了了。”
“师尊,瞧瞧现在的你自己,可真堕落得无可救药啊哈哈哈哈。”
“师尊,真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将师尊你一点一点的蚕食殆尽,吞入腹中。”
“呵呵,师尊,没想到让你当炉鼎竟然有这般好,你的身体对灵力的提高可真有着大大的妙用。”
“师尊……”
…………
前世记忆纷杂错乱如梦魇般拖拽着早已残破不堪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掉落深渊。回旋、挣扎直到血迹斑驳,光影乍现。
褚师心有所感的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望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一切,她知道她又重生了。
清晨清凉的微风从窗边吹了进来,晃动着顶上灰蒙蒙的床幔,也将颈间的闷热吹散去,一切变得清明起来。
屋子内的陈设与前世的居所别无一二,却是困死她最后的牢笼。
前世种种痛苦与屈辱即使是重生也给她的灵魂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痛。
而这一切的痛苦的根源全是因为自己收了一群恶徒。
被自己的徒弟背叛,修为灵力尽失,双腿更是被他们所废,被囚禁在这一方居所内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最后竟然成为炉鼎,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褚师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陷入肉内,内心屈辱与愤恨交加,实则更多的是疑惑,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才会教出这么一群人面兽心、恶贯满盈、欺师灭祖、罔顾人伦的孽徒!!!
她向来一心向道,潜心修炼,不敢自诩圣人,但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从未加害于他人,为何被自己的徒弟加害于此,像个废人似的躺在床上惶惶度日,饱受欺辱。
在床头静坐着半饷,褚师双眼放空地观摩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双腿,昔日被生生打断双腿的入骨痛楚此时如潮水般没入骨髓,灵魂被撕扯着叫嚣着。
一股喷薄而出的怒气,让她将头顶的床幔一股脑的捏决给毁得一干二净。
等慢慢平复了内心汹涌躁动的怒气,褚师这才慢慢下了床,穿着一袭素衣迎着风站在窗前,望着庭前的桌亭水榭,花草树木,内心万般感触却是在面容上无丝毫表现,无悲无喜似乎就要迎风逝去。
双腿未残,修为灵力尚在,很好,她现在是重生在恶徒们尚在尊师重道的时候。
褚师不由得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她竟然觉得这样的时机竟让她感到一丝轻微的放松。
在她愣神之际,一只红色的千纸鹤飞从窗外飞了进来,是空空门的传音鹤,褚师将它接了过来。
千纸鹤里随即传来人音。
“褚师长老。掌门邀长老到大厅议事。”
“好,稍等。”褚师对着千纸鹤冷淡地回完话,便让它飞了回去。
等换了一身素色带有海棠花纹的衣服,褚师就去面见她所在门派空空门的掌门驼中河。
明明是重生,褚师却将一切如同前世般寡淡地进行着。
……
此时的驼中河正在议事大厅的面前左右转悠着,还时不时地望着门前,待看到了褚师长老仙气逸然的身影,顿时高兴得跑上前迎接着她。
“我的褚师长老,你可来了。”驼中河正值不惑之年,身体发福,笑起来脸上的褶子顿时如波浪般荡漾开来,还带的有丝丝的憨态可掬。
“掌门,何事?”褚师疑惑地望着他。
驼中河邀请着她坐到上座,连忙倒了一杯茶给褚师端着。
“流流师妹啊,你既然问了,师兄就实话实说了。”
褚师斜着眼望着他,本能记忆里掌门师兄是没有这么叫过她的名字的,找她办事除外。
驼中河被她这么一看,立即心虚的支支吾吾地问道,“流流师妹你瞧你都在空空门待了也有十来年了,一直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住在流岚峰上,我这不是想找人个你解解闷吗。”
褚师眉头都没抬,淡淡道:“掌门师兄你是知道的,我修的是无情道,不找道侣的。”
驼中河连忙摆手道:“哎呀,流流师妹你误会了,我不是给你找道侣,我是给你找徒弟。”
“啪——”褚师心弦一颤,手中的茶盏骤然滚落,摔碎在地上,茶水更是溅了她一身。
“找什么?”她似乎不敢信地问着,原以为她是重生在已经收了徒弟的时间点,没想到竟然是重生在收徒之前。
驼中河连忙帮她擦去身上的水渍,笑着说,“找徒弟啊,而且我还一次性给你找了三个。”
褚师:“……”
前世那几名恶徒都是驼中河在她闭关的时间里给她收的,她出了关即使惊讶无奈但也接受了。
“我不需要徒弟。”褚师站起身,直接了当的拒绝了。
驼中河欲哭无泪地拦住了褚师的去路:“流流师妹啊,这可不行,你可必须收啊,不然……”
“不然怎么样?”褚师耐着心站住脚步问道。
驼中河赶着忙的解释着:“这三人,分别是人皇之子,幽州有苏氏少君主和蓬莱少主。”
褚师一心向道,对门派之事向来很少过问,直言道:“难道还推辞不成?”
驼中河鼓着一张脸,小声道:“也不是不能推辞,主要是他们给得太多了。”
褚师:“……”
褚师严重怀疑前世闭关的时候,她这位好掌门师兄就是这样把她卖给了这几个恶徒。
“……有多少?”
驼中河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褚师望着他道:“五万黄金?”
驼中河摇了摇头,小声道:“够咱们空空门门派上下五十年的吃穿用度了。”
“……”褚师不得不承认她这帮孽徒所给的确实有点多。
但她仍然拒绝着:“我不收徒弟。”
“可他们指名道姓的非要拜入你的门下。”驼中河妄图再劝上一劝,“收了他们就好,即使平日里不教他们也无妨,随便传点心法剑术让他们自己练去。”
褚师心意已决,说话的声音不由得冷了几个调。
“掌门师兄,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收徒弟,不然收一个杀一个。”
驼中河:“……”
千想万想,没想到师妹对收徒这件事这么强烈的抵触。
“那好吧,那师兄下去和他们商量商量。”驼中河被自己的师妹给凶了一下,委屈巴巴地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褚师全程熟视无睹。
等回到了流岚峰,褚师立即将自己的居所下了重重禁制,任谁也不能轻易进入。
褚师在床铺上打坐,静思着过往种种,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可以重生,或许是天可怜见。
让她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杜绝那一帮恶徒拜入空空门的可能。
闭目打坐了半响,望着屋内陈设摆放,褚师只觉心头烦闷,捏诀挥了个传音鹤,让修缮院的人过来将她居所内外都重新翻修了个遍,大到居室构造,小到花草树木。
修缮院的院长刚收到消息的时候,可是把他惊到了不少,万年不出门半步的褚师长老,竟然会叫人去她的居所,平日里就算是掌门也只是能在流岚峰的门前站着和褚师长老说上几句话。他当即决定亲自去给褚师长老修缮居所。
修缮院的弟子一听是要给流岚峰的褚师长老修房子,一群弟子激动得争相恐后地报着名要去给褚师长老修房子。
也难怪这些弟子如此激动,就算是修缮院院长雷微忠,在空空门待的时间也快将近三十余年了,但仔细算起来除了宗门每三年的灵剑大会褚师长老会出席外,他几乎是没有见过褚师长老的机会。
谁叫褚师长老一年到头要不是就是不出门,要不就是在闭关,一个心思都钻到潜心修道里面。
褚师就着一袭素衣清清冷冷地站在亭子处看着修缮院来的弟子上上下下的给她打理着。
一些弟子一得空就悄悄地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褚师长老。看的叫一群人一个个的呆愣在原地。
可没人告诉他们褚师长老是一个仙人般的存在。
雷微忠望着自己这一堆不成器的弟子,骂骂咧咧道:“看啥看,还不搞快点。”自己却是站在褚师长老的身边哪里也不想去。
以前远远地瞧着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如今近距离地观察着,才发现这褚师长老看着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容貌姿色都是一等一的绝然,风骨逸然似皎月清辉,叫人不敢遐想。
可就是太冷了,那种从骨子容貌里透露出来的冷意,彷如一个绝情淡然的仙人。
就连开口说话都是没有感情的淡漠疏离。
“院长。”
雷微忠立即上前应着:“褚师长老有什么吩咐?”
“修理的钱财一会儿到掌门师兄哪里领了就是。”
“哦……啊?”雷微忠点头应了才反应过来,褚师长老是在跟他说修缮钱财的事。
虽然这几年各个门派的资金确实有点不济,但他们空空门倒也没到养不活的程度,这点修缮的钱款他们修缮院自己还是掏得出来的。更何况是帮褚师长老修房子。
“不不不,这哪里还需要掌门掏钱,褚师长老不知,在掌门政策带领下,咱们空空门早就实现各峰各院经济独立了,而且帮长老你修缮住所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褚师听完他的话,神情淡漠眼中却带着满满的不解。
她问道:“你说各峰各院都实现了经济独立?”
能和褚师长老多说上几句话,雷微忠这一大老粗高兴得都快合不拢嘴了,连连应道:“是的,这还是掌门的政策好呀。”
褚师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等雷微忠恋恋不舍地退下后,半响才喃喃道,“下次不能乱花师兄的钱了。”
等一堆人都忙完走了,她这流岚峰才恢复为往日的冷清。
她一挥手,之前设置的结界禁制就一层层如网络般将流岚峰给包围了起来。
褚师来到别院的一处冷潭,剥去外衣,冷白如玉的身子一点一点的滑入潭水中,乌黑秀丽的长发如水藻般在水中散漫开,直到整个人都浸入到水中,所有的意识在此刻如醍醐灌顶般得到十分的清明。
她或许不是一个称职的师傅,就算前世有着五个徒弟,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教导他们,她只是简单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学到的一切都一点点的倾囊相授。
或许她的孤冷古板,不善言辞在他们的眼里她就成了一个恶师,他们厌恶这样的师傅所以才会成为他们报复的对象。
褚师久埋水中,就在呼吸微弱如丝即将被抽去的瞬间,才从水里冒出头来,微弱的喘息着。
可凭什么呢?
因为一群恶徒,她就要当一个逆来顺受的废人?
她宁可当一个杀徒的恶师,也莫要这一群孽障走向歧途。
如今她倒是要会一会她这些尊师重道的好徒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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