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贺无奈坐下。
他随手从笔筒抽出一支红笔，点了点太阳穴。
想了片刻，还是决定跟景程说一声江家让颜汐给江姝瑶补课的事。
他虽然是颜汐的老师，但不好直接插手学生的家事。
景程不同，放眼整个宜城，也只有他才有那本事。
张朝贺从微信找出景程，点开对话框，给他发了消息。
……
颜汐踩着上课铃进的教室。
刚坐下，林霄就压低了声音，“汐姐，热搜撤了！”
顿了顿，他又道：“应该是景少的手笔。”
颜汐睫羽微闪，“嗯”了一声，拿出其余试卷认真做题。
题目一遍念过，脑子一点印象都没有。
颜汐握着笔的手一松，轻轻按了按眉心。
心里无端生出一股燥意。
林霄瞅着她这幅模样，虽然好奇，却也没有多问。
一节课结束，颜汐已经做完所有该做的作业。
林霄拿她的卷子对答案。
卷面整洁，整体的字迹还是好看的，但不是平常的正楷字体，并且，下笔力道略重，看得出她心情真的不好。
林霄又扭头看了眼颜汐。
颜汐拿着手机，看到景程发来的消息——
张老师跟我说，江家让你给江姝瑶补课？
颜汐拧着眉，飞快地打字——
嗯。我同意的。
对面没再发消息。
过了一会儿才回了一个字——
好。
颜汐收了手机，无声地叹了口气。
……
盛和苑。
景程看到张朝贺的消息怔愣了片刻。
那丫头都没跟他提过这事。
他给她发消息。
得到的回复就是“嗯。我同意的。”。
景程眉心不动声色地拧了拧。
小丫头，这是让他别插手的意思。
他修长白净的手指捏着手机，划了一圈又一圈圆弧。
然后，给张朝贺回复——
嗯。小汐心里有主意。
“发送”按下，徐煜就在外面敲门。
“老大！老大！”
景程把手机搁书桌，慢悠悠地开口，“进来。”
徐煜拿着手机风风火火跑进来，“老大，两件事。一是佟婉儿那边花大价钱撤了热搜，二是舒家那边拿下项目了！”
景程抬了抬眉，点点头。
徐煜笑容都收不住了，“老大，你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他收到消息都要笑惨了！
舒家暗害老大出车祸，还让他们抓不到证据。
这笔暗亏，迟早还回去。
这不，他们果然拿下项目！
景程抬眸，瞅着面前喜不自禁地徐煜，声音冷冷沁沁，“稳重点。还不到笑的时候。”
生意场上，竞争是必然的，在一定程度上使用手段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这些年，舒家不动声色坑了不少人，为了利益，没有任何底线和道德。
甚至……
景程眉宇划过一缕冷芒。
徐煜经景程提醒，笑容也逐渐淡下来。
与舒家的战斗旷日持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决定胜负。
……
日子波澜不惊地过着。
颜汐除了日常上学，回江家给江姝瑶补课，也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直到九月底，国庆放假前夕。
临近小长假，高三学生也有三天假期，班上的同学都很兴奋。
最后一节自习课，临时改成班课。
张朝贺在讲台跟大家聊天，讲他学生时代的趣事。
颜汐翻着一本外文书。
这时，搁桌肚子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
颜汐漫不经心掏出来看，是陈洁发来的消息——
我奶奶昨天去世了。
颜汐看着那一行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
失去亲人的痛苦，若并亲身经历经历，旁人不会明白。
尤其是，失去的还是相依为命的亲人。
那种身在人间，从此却只能孑然一身的孤独，像是无形的利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往心上刻下驱散不去的印记。
颜汐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在手机上打字——
我放学过去看你。
叮铃铃——
下课铃响起，彻底点燃班上整体亢奋的气氛。
张朝贺宣布：“放假了！”
大家陆陆续续站起来，背了书包往外走，犹如脱缰的野马。
颜汐整理桌面，跟林霄说话，“有没有空，陪我去个地方。”
林霄忙不迭点头，“好。”
两人一起，直到车停在旧街，林霄才终于直到，颜汐所谓的地方是陈洁家。
“汐姐……”林霄看颜汐情绪一直不好，不免担忧。
颜汐抬头望了眼破旧的建筑，缓缓开口，“陈洁的奶奶去世了。”
林霄抿唇，没有说话。
汐姐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她还在上初中。
心情不好，也是有缘由的。
两人一前一后到陈洁家。
颜汐和林霄推开半开着的门，走进去。
陈洁家里的亲戚早就没什么来往。
屋里正厅的中央摆着老人家的遗照和骨灰盒，面前供奉着燃香和水果。
陈洁跪在地上的蒲团上，神情颓唐，两眼干涩。
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也不断的做着心理建设。
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才知道，锥心刺骨的痛不是任何心理建设能够抵挡住的。
陈洁一动不动。
半晌才声音沙哑地开口，“没想到最后，只有你来。”
她陆陆续续跟以前的亲戚朋友发送消息打电话，不是避而不见就是假装不认识她。
生前人情凉薄，死后亦无亲友相送。
陈洁苦笑，眼里已经流不出一滴眼泪。
颜汐抬脚过去，无声地拍了下她的肩膀，“节哀。”
“我知道。”陈洁撑着地板，缓缓站起来，转过身才看到屋里还有一人。
她收回视线，只跟颜汐说话，“奶奶临走前跟我说，最放心不下的人是我。她怕我以后挨饿受冻，怕我被人欺负，她走得很不放心……”
颜汐望着她。
陈洁忽然笑了，“我跟她保证，以后一定活得好好的！活得堂堂正正，不会被人欺负！”
颜汐点头，“好。”
“你之前说的……还算数吗？”陈洁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
她自己都不确定，颜汐是不是真心的。
颜汐认真地点头，“算数，你准备好的话，随时可以出国。”
陈洁抿唇，眼里有波光涌动。
她重重点头，唇畔扬起似笑似哭的弧度。
此时，说什么似乎都是苍白的。
如颜汐之前所说，待她归来签约，就帮她赚钱好了！
星期天的补齐。
爱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