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鸿钧没说什么,只不过扬起了唇角。
荣诗语目光略过两人,把盘子端给鲍林江,“你吃这份吧。”
鲍林江没有接,反而把勺子递给了她,“你吃,多吃点儿,还有一个。”
荣诗语见鲍林江不接她的盘子,本来有点儿失落,但看到面前的勺子,心里又高兴起来,“谢谢。”
“吃吧。”
四人把两个香芋派都吃完了。
樊玉如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中肯道,“香芋派要是拿去京城卖,一定又会供不应求。”
苹果派、蛋挞、面包、饼干这些,在京城都是大家争相购买的对象,并且很多时候都买不到,非常紧俏。
人力有限,作坊每天只能生产那么多。
不过现在增加了香芋派这个种类,作坊里又要开始招人了,楚清芷拟定招收十一个,其中多的一个等一段时间后选出来做小管事。
……
田家村。
田晓秋跟徐家兄妹分别后,独自一人往家走,越靠近村子,越是提心吊胆。
迈着小小的步伐,她战战兢兢地往前走着……
刚踏进村子,熟悉的谩骂声便传了过来,“这小蹄子怎么还不回来?等着人去请吗?干脆死在外边儿得了!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还等着她回来打猪草,做饭呢!”
田晓秋条件反射浑身颤抖起来,那种恐惧和害怕仿佛来自骨子里,让她控制不住脸色苍白。
她听着谩骂声,跑回家里,放下东西就开始干活儿,片刻不敢耽误。
看她回来,她婶娘骂起更厉害了,整个村子都能听到她的声音,但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任由田晓秋被咒骂声淹没,凌辱。
田晓秋用最快的速度打猪草,喂鸡喂鸭,给全家八九口人做饭,末了她婶娘还以她在楚清芷家吃过好的为由,不让她吃晚饭。
田晓秋不敢反抗,默默回到狭小的柴房里。
她深吸了口气,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然后把小破桌搬过来,拿出纸笔,借着昏暗的光写功课。
婶娘家有三个孩子,最大的一个,小时候发了一场高烧,烧成了傻子。
二儿子被她溺爱,跟人打架,打断了一条腿,现在跛着脚走路,极度自卑,性格敏感,稍有不慎,就要发脾气,谁也不敢招惹。
小儿子两岁多,调皮捣蛋,又被惯坏了。
而她婶娘竟然把这一切都怪在田晓秋身上,说她坏了他们家里的风水,那性格跟泼皮无赖差不多。
此刻,田晓秋看着破桌子上的纸笔,微微笑了出来,笑容甜甜的,非常好看。
桌上放着一张纸,纸上写满了字,这是这一天的上课内容,需要根据这上面的内容写功课。
小心翼翼、珍惜万分地摆上一张新纸,脑子里回忆着葛黎华教他们的握笔办法,把毛笔拿到手里,缓缓落笔。
功课很简单,把今天教的大字各写二十遍,十以内的加减法抄写三遍。
刚开始学写字,字写的丑是一定的,尽管田晓秋已经足够小心了,但写出来的字还是歪歪扭扭的,她有些害怕,要是明日检查功课,几位姐姐说她写的字丑,不要她了怎么办?
这么一想,排山倒海的心理压力汹涌而来,前一秒还在笑的小姑娘,忍不住哭了出来。
压抑的哭声在柴房里回荡,跟堂屋里吃饭的欢声笑语呈现鲜明对比。
哭了一会儿,田晓秋擦干眼泪,继续书写,不管怎么样,都要把功课写完,要是、要是表姐不要她了,再、再说吧。
这样想时,她一颗心都在颤抖。
忽然,房门被敲响,“晓秋,我们饭吃完了,你过来把碗洗了。”
“哦,好。”田晓秋应了一句,然后立马跑了出去,晚了,又要挨打。
好一番忙活,田晓秋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柴房,下一秒,她崩溃了,撕心裂肺的哭了出来。
她放在小破桌上的纸全被撕碎了,笔尖戳成了扫把的模样扔到地上,砚盘打翻在地,墨汁到处都是,就连她用来装东西的小破包都被扯坏了……
这是她全部的希望,她全部的希望啊!
婶娘听到哭声,从屋里不耐烦地走过来,看到柴房里的场景,也是吃了一惊。
她把田晓秋送走,就是不想让她家里蹭吃蹭喝,至于读书,她可不认为一个女孩儿能有出息。
现在东西弄坏了,田晓秋肯定不被允许去上课了,不去上课就意味着要在家里吃喝,想到这里,她心头火气,一巴掌拍到田晓秋的头上,“哭什么哭,自己的东西不看好,怪谁?”
田晓秋被打得扑到了地上,嘴巴磕破,她抬起头时,满嘴都是鲜血。
她眼睛盯着前方,在婶娘的咒骂声中,她慢慢爬过去,将碎纸笔墨全部捡起来塞到小破包里,大哭走出了门。
她想到了死,于是径直往河边走去。
泪眼模糊了视线,田晓秋被一块石头绊倒,摔到地上,两条小臂全被磕破了,疼痛让她暂时无法动弹,眼泪一颗颗掉落到地上,“爹、娘……”
小姑娘的哭声在河边传开,很久很久,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田晓秋看着如镜子一样的河面,死死抱着小布包往河里走去。
河水淹没了她的双脚、小腿、大腿、胸口、肩膀,头……
“哇……”田晓秋从水里扑腾着出来,窒息感让她害怕起来,她赶紧往岸边走,她好害怕,原来死也那么可怕!
她跌坐在岸边,茫然四顾,忽然她想到了刚刚分别的徐松年和徐文琳……
……
徐家村。
堂屋里,徐松年和徐文琳坐在吃饭的桌上写功课,小夜蹲在大门口,仰起脸,望月。
李青茵点了四盏灯给两个孩子做功课,她听说,如果不够亮,会坏眼睛。
点了灯后,她取来针线筐,坐到一旁给两个孩子做新衣服,现在家里富裕些了,她不想委屈了两个孩子,“你们今天学得怎么样?”
徐文琳开心道,“两位姐姐讲的课我都听懂了。”
徐松年道,“我也听懂了,中午的时候,大表嫂还教我算账,一些简单的,我都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