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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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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们总是喜欢把自己的心事写在纸上,放进一个小瓶子里,再把它埋在某棵大树的下面。我曾经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我会把我今天看到的发生的以及想要的都写在纸上,然后秘密的把他藏在我家厨房的油烟机里,因为这个地方是只有我会打扫的。慢慢的就越积越多,那天妈妈炒菜,油烟机怎么都不好用,于是她就把油烟机打开了,就发现了我的那些秘密。为了找到是我们姐妹两个谁写的,她坐在沙发上一封一封的朗读着,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我的所有的小委屈,我所遭受的所有白眼与嘲笑以及我对这个世界的所有抱怨与不舍,都像是一块彩砖,只是为了博他们一笑,没有人会真正体会到我的痛苦,没有人会真的感同身受。从此以后,我就放弃了这种方式的倾诉,更喜欢与一些没有生命的东西讲话,因为他们不会让我觉得局促和恐慌。

我会心疼路旁的杨柳被迫排成一条直线,两眼相望,却不能相拥;我会心疼正在向人类展示声线的流浪狗,它们只是想提醒路过的人们前方危险;我会心疼路边的红墙白瓦,它们被无数人拍照纪念,被迫穿上各种印有公司名称和地址的破烂衣服;我会心疼车水马龙的街道,它们为无数人提供便利,却只有环卫阿姨们会给它们清洗沾有烟灰和口香糖的外衣,甚至是窗外的雨滴、脱落的白发还有背井离乡被人们粘在脚上的泥土。和他们交谈会让我觉得身心愉快,因为它们永远都会站在我这边。我会告诉把对自由的思念告诉路边的杨柳,会把那些让我无比气愤的事情告诉在小胡同的垃圾桶里找吃食的四只流浪狗,我习惯叫他们“狗F4”会把那些我扮演过的“丑角”的故事讲给参差不齐的老房子水泥墙讲,还会蹲在马路边上把我这一天能想起来的故事告诉小柏(柏油马路),故此,我特别喜欢一个人在夜里散步,在仅存月光的照耀下去见我的朋友们。

有时我会觉得这个世界的人们还是友善的,他们偶尔会在我十分悲伤的时候让我觉得世界并没有我想象当中的悲伤,就比如环卫阿姨会让蹲在小柏旁边上的我早点回家,作为回报,我会把包括我眼泪浸湿的这一整条马路打扫干净。偶尔还会遇到几个给喂流浪狗买吃食的大哥哥和小姐姐们,他们会和我说好多关于他们救助的小动物的故事,其实差不多都是在小区里给流浪的猫狗做窝,很少会有其他别的花招,但我都会认真的听到最后,然后附上我那标准八颗牙的微笑和滚瓜烂熟的夸奖。

我记忆中最深刻的是那次我正在向小花(一只拥有不规则黑色涂鸦的小黄狗,每次我去那个小胡同里的时候,它都会在那找吃的,有的时候我都会和小柏吐槽它上辈子可能真的可能是饿死的,所以这辈子它才会这样疯狂的吃)控诉我那爱挑毛病的妈妈和斤斤计较的爸爸,突然,一个醉汉跌跌撞撞的朝这边移动过来,伴随着啤酒瓶子破碎的声音,吓我赶紧躲起来,路灯下只留下了小花和那个醉汉。就像所有人路过一样,小花毫不吝啬它高昂的嗓音,站在角落,夹着尾巴,我看的出小花是害怕的,正如同我看到那个醉汉一样的心情,那个醉醺醺的人站在路灯下,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突然就举起手中的酒瓶朝小花砸去,好还酒瓶落在了小花的旁边,还没等我为它庆祝,另一个小小的东西飞快的从我的右眼视线中飞进,左眼视线中飞出,紧接着小花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而我,紧捂着嘴跑开了。第二天的一整天我都没有去那个地方,大概过了两三天的样子,我才再次走进了那儿,那儿有三只流浪狗,有两个垃圾箱,有一块发着褐色的地还有一块同样有着褐色的板砖。我很清楚那褐色是什么,那是血,就像那次吵架时妈妈被剪刀划破肩膀溅在墙上的血一样,由鲜红色变成暗红色再变成褐色。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小花。我不敢去想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可是接连出现在我梦里的那双看向黑暗的眼睛时刻提醒着我,那一刻,我应该去就它。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软弱,如果我没有逃走,它应该还是会趴在垃圾桶上,埋着头,撅着屁股,看见我来,抬起头,摇摇尾巴,然后再埋下头去。它应该还是会和其他的好兄弟一起玩耍,它明明还可以再多享受几年这么快乐的时光,它明明还很小……是我害了它,我这个帮凶竟然都没有看到凶手长什么样子,我亲手葬送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后来,我曾尝试让自己忘记这件事,可频频出现的那双眼睛就像是在委屈的问我“为什么要跑?”我沉溺在自责和羞愧当中。每天晚上我都会梦到那双看向黑暗绝望的眼睛,它什么都不说,就直直的看着我,看着我。当我不再梦里见到它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听着妈妈口中面黄肌瘦的我,就像刚刚活过来的人,我脑袋里空空的,看着乱糟糟的屋里和乱糟糟的妈妈。

此后,我又去了那个小胡同里,学着大人的样子给小花过了头七,还烧了好多纸质的鸡腿和烤鸭,我向它道歉,希望它新的一世不要再遇到像我这样自私懦弱的人,希望它在天堂可以幸福,希望它可以原谅我。后来,我曾又梦到那双眼睛,只不过它向我说:“我在那很好,你要好好活下去。”直至现在,我依旧还是会跑,不一样的是,这次我会带着板砖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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