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萧御也不顾女人可能会拒绝的意愿,直接冷着一张脸侧身弯腰下去,撩起女人的一只裤腿。
果然,裤腿下的那只本该白嫩纤细的足踝此时正肿胀着,肿胀的皮肤都绷起一层红润的光,像只小鼓一样。
沈卿芸被男人一连串地动作吓了一跳,来不及阻止,就见着自己的一只裸足就那样暴露在男人的眼下。
女人羞得两靥飞红,一双桃花眼儿都含着羞,莹莹娇艳的神态。
面对着此情此景的萧御,只是果断地上手,一手掌握住那只看起来纤润可爱的足,一手握住足踝,极其果决地咔咔一动。
沈卿芸无声地痛呼,细密的汗珠布满了额头。
萧御还看了片刻手上握着的那只秀足,放下之后心底有些不虞。
沈卿芸忍着羞涩,将自己的脚缩回到裙底下,小声地说:“多谢……”
萧御只是勾了勾形色淡薄的唇。
沈卿芸见萧御起身站起来,忐忑地问:“萧大人,您……您每次病痛发作的时候都是如此次这样严重吗……”
“若是每次都这样,那我两年前就已经死了。”萧御分明是说着可怕的事情,却偏偏眉眼舒展着,神情愉悦而狂肆,“嗤,可是现在,那老东西肯定想不到我还好好活着而他还不知在阴曹地府里受着什么刑罚啊。”
沈卿芸感觉到面前的男人一瞬间变得有些陌生,让她感到一些压迫感,一如男人之前从假车夫的手里救下她和孙嫂子的状态,邪戾狂肆。
“所以,你方才出于什么原因要对我说那样的话?”萧御掀了掀眼皮,话锋一转,“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方才?”沈卿芸被问的一愣。
“还有,你哭什么?”萧御问着,神情自若中带着一股漠然,却又显得认真。
“……”沈卿芸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心中惆怅。
她觉得自己说得够明显了,她相信萧大人是明白自己的意思的,可是他偏是要这样再问一遍,是对她的不信任吗,还是说仅仅是因为防备心太重。
沈卿芸仰着一张小脸,看向背着烛光的萧御,柔声道:“请您不要怀疑我别有用心,我说的那番话就是……”
“呵……”萧御呵笑了一声打断了沈卿芸的话,然后又沉默了一瞬,背着光的脸上神情阴郁,好一会儿后,他刻意木然地忠告沈卿芸,“救你的几次都只是随意而为,很是不必因此……”
萧御话没说完就被沈卿芸拉住了衣角。
“可是,我愿意,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希望您不要否定我,或者您自己。”萧御那未说完的话是什么呢,沈卿芸也许能猜到,她不想听,于是她这番话说得又快又轻,就怕一停下来就说不出来了。
“咚咚——”
有一瞬间,萧御承认自己胸腔里那颗木然的心正在猛烈鲜活地跳动,让他常年沁凉的身体有一瞬间差点被这股直白纯挚的情意灼伤。
身体紧绷着的沈卿芸没能得到对方的回应,男人背着烛光的面容也让人看不清楚,她心中惴惴不安。
萧御沉默着,心分成了两半,一半认为沈卿芸说得真挚自己何不放下心防接受呢,一半认为这样的事情早已经与他无缘了,若是接受了也无异于饮鸩止渴。一半又说,哪怕只有片刻,只要这份情意真实的属于自己……另一半又打断,呵,别人不知道,你萧御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人家姑娘被表象迷惑了罢了!都没多久好活了,不要再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子了……
那只被扔下床的黑猫又窸窸窣窣地钻出来,跳上床去,还自发自觉地走到沈卿芸的怀里去。
沈卿芸掩饰似的,忙低头抚摸着黑猫的背。
萧御终于缓缓开口:“沈纪泽,你们的父亲算是救过我一命。”
沈卿芸手一顿。
萧御坐到床榻对面的凳子上,呼出一口浊气,眼神渺远幽静地开始回忆。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回传在狭长的巷子里。
最前面急奔的一个人,身形消瘦高挑,眼睛上却蒙着一块儿布,光看露出的鼻子和下颌的线条也还是显得优雅紧致的,只是那人的薄唇紧抿,给原应该柔和的面容添了几分凌厉。
萧御刚被萧才良那个老家伙扔进了一个名叫地垩堡的暗杀机构里不到两个月,这次他刚好完成了一项任务,本应该直接回堡里,却不妨这次对方死士的保护目标都已经死了那些死士却还紧追着他不放。
萧御在巷子间房顶上飞掠,虽然双目被蒙住,处于目不能视的状态,可是身后追杀的死士偏偏是追他不上。
“我们兵分几路把他包围住!”死士中有人喊。
随即几个死士就各自四散开从巷子里其他的路渗入。
萧御脚下不停,目不能视没有给他带来一点阻碍一般,甚至时不时还要回身给追在身后的苍蝇们一记回击。
萧御心中烦闷,他体内的毒快要发作了,每次只有交过一次任务才能去找萧才良给他一次解药。
把他们全杀了实在是费力不讨好,但是这样阻挠他,那也只能处理掉了。
萧御倏然停下脚步,脚尖一住猛地旋身反向直接冲向追在身后的两个死士中间,两只大手直接一边一个修长的五指抓扣住两人面部,颞骨处指尖用力一捏,两个死士便突然仿若被抽了骨头一样,手中的武器哐铛铛地落下。
萧御没有半点犹豫地直接改变方向又飞掠去。
哒哒——,几个急促的脚步声离去,萧御正好静悄悄地闪身进了一间小院子。
萧御被遮住的眼睛,在布下眯起,光洁的额头上沁出了冷汗。
“呼……”萧御一手抵住额头。
“吱嘎——”有人进来了!
感受到一股十分不寻常的气氛,以及一只铁钳一样的手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处,沈纪泽强自镇定地瞄了一眼面前这个蒙着双眼,面色白皙的少年人,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将发抖的双手摆了摆。
沈纪泽谨慎地开口:“……你,我知道你。萧才良的手下吧。”
萧御眉头动了动,他可能辨认出了面前是谁了。
正二品监察御史大臣韦徐的弟子,现如今是———————。
沈纪泽小心地观察了对面的这个阴鸷而戾气的人,又镇定地说:“这位小兄弟,你方便放下手吗。”
萧御诡异地下意识把手放下,退开一步身形也晃了晃。
沈纪泽下意识地过去想要搀扶着对方。
结果萧御一手攥住沈纪泽地手作势就要扭断。
“啊哟——停停停!”沈纪泽疼得龇牙咧嘴地叫唤着。
萧御耳朵被吵得疼,把对方一把甩开,自己就靠着墙角坐下。
沈纪泽揉了揉差点被废掉的手,愤懑地瞪了一眼对方,可是也拿对方没办法,见萧御有些虚弱的靠墙坐下,沈纪泽也没想着去多管闲事了。
沈纪泽一个人在偏远处京郊的东街租了一间一进的小院子用作留宿之用。往日他都是在衙门里住着,今日恰好下值,打算回来好好休息一晚。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屋内亮起昏黄的灯火,院子里墙角下已经完全被夜色笼罩,晦暗不明的角落里穿着深色劲装的萧御一动不动地靠着墙壁低着头。
沈纪泽在厨房进进出出,间或还是有些不忍心地观察一下萧御,看到那少年人的胸膛还是在缓慢有力的起伏,也就又松一口气地做自己的事情。
萧御头疼欲裂,神思涣散,因药物原因长时间的目不能视让他不得不以其他的感官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他知道沈纪泽还在,他也一直在警醒着,一旦沈纪泽有想叫人的举动,他绝对不会手软。
沈纪泽端了一碗面出来,放在院子里一个小石桌上。
萧御仍然是一动不动的在墙角,好似垂死一般。
沈纪泽坐下吃了几口,又瞄到了那蜷在墙角的消瘦的少年,心里暗叹一口气,只能又进了厨房鼓捣了一阵。
萧御耳朵动了动。
“小兄弟,你没死的话要不要吃点东西。”沈纪泽走近少年几步,停在安全的距离,无奈地问。
萧御缓缓抬头,一言不发地“看”向沈纪泽的方向。
沈纪泽看着少年一言不发,又说:“你赶快吃完了就好离开了,赖在这里若是出事了我可不会帮你。”
又沉默了好久,萧御这才撑着墙缓缓起身。
沈纪泽见人愿意吃了也就可以了,也不去扶着人到桌边,毕竟本来也不算是客人。
萧御听着沈纪泽的动作,也精准地坐在桌边。
一碗素面摆在萧御的面前,而沈纪泽的碗里有些青菜。
沈纪泽这样安静地打量了片刻面前的少年,终于又有些愧疚给人的面碗里没有加一些青菜了。
沈纪泽动手一边吃面一边想,面前这个小兄弟看着年龄也不大,也就十三四岁的感觉,但是看今日他遇到陌生人的第一反应,估计又是被萧才良那奸人逼迫着做些什么泯灭人性的事情了!
才这般大的孩子啊,真是缺德啊。沈纪泽心中恨恨。
沈纪泽吃了好几口才发现萧御只是呆坐着不动手。
“吃啊,再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沈纪泽皱眉,浪费粮食可不好。
萧御这才握住筷子。
沈纪泽严肃地凝眉,问:“你不会用筷子吗?”
萧御拿筷子的手势怎么看都不对,简直像是抓匕首一样。
沈纪泽看着面前这个沉默消瘦的少年神情木然,心里无奈。
“我教你,我碰一下你的手你别激动就好。”沈纪泽实在看不过去。
萧御愣神,感到男人那温暖干燥的手有异于萧才良那枯瘦湿凉的爪子,沈纪泽耐心地掰着他的手指纠正他的动作教他如何握筷子吃面。
沈纪泽重新坐下说:“小兄弟吃吧。”
萧御这才又僵硬地控制着手指不要将筷子刺入他人的喉咙,这只是用来吃饭的餐具,不是武器,而且面前的人手无寸铁除非给他下毒否则不会构成什么威胁,不需要警惕时刻会被人陷害。
萧御挑了一筷子面条送入口中,没咀嚼几下就咽下去了,清淡温热的素面落到空落落难受的腹中,难以言喻的感受安抚了他一直犯疼的脑袋。这就是正常百姓的食物吗……
沈纪泽看少年吃下了,总算是欣慰地松了口气。
沈纪泽又吃几口,开口问对面沉默但吃得缓慢的少年:“小兄弟多大了?”
萧御顿了一下,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艰涩地回答:“十,十一……”
少年嗓音像是含了沙子一样粗哑,意外的有些难听。
沈纪泽惊讶,竟然才十一岁,凭借他一开始对自己动手的老练程度……萧才良那个畜生!
沈纪泽问了之后就没再问别的了,再后来沈纪泽吃完了自己的面坐在一旁等着少年吃完,可能是男人在官场上的同事们都比较不近人情,男人像是憋了很久的话,这下反倒絮絮叨叨地说给少年这个一开始明显来者不善的人了。
少年之后却再没有说话了,只是缓慢地吃着面前的一碗素面,耳朵边听着男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在老家的夫人一年前生下了一个女儿,叫取名叫卿芸,女娃多么可爱漂亮,长得白白嫩嫩……
沈卿芸听完萧御的话,心里震颤不可言。
萧御看向沈卿芸轻声说:“呵,虽然我不是个人,但对恩人恩将仇报某也不屑去做。”
沈卿芸心中闷痛,眼角酸涩,他这意思是他之前救自己和弟弟全因为报父亲的旧恩吗。
萧御无言地看着被烛火照得眼眸莹莹的少女,一边对照着记忆中男人的描述来看少女的模样。
锐利深邃的眼认真地打量面前这个鲁莽对自己倾诉心声,为自己落泪的少女。
乌鸦鸦的云髻,上面不着一物,海棠垂露的莹润面庞上神情似蹙非蹙,两靥生姿,那双含情美目应当要更莹亮有神才好,此时却是长睫盈泪的含着百般少女心事,面中一点饱满的朱唇有些干涩。
萧御柔和了眉眼,低声说:“沈姑娘你实在是值得被优秀的人珍重视之,某一介残身亦无大志,残朽灯烛罢了。”
萧御说着就离开了房间。
【作者题外话】: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