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陈年旧案再一次被提及,向南的内心是矛盾且郁闷的。
这是他经手办过的诸多案件中之一,但从结案那日开始他的内心就有一个疑问。
整个案件办案经过太过顺利,给向南造成错觉。除了嫌疑人棠红雨最初强烈质疑外,金千壤一家其他成员以及受害女孩一口咬定犯罪嫌疑人就是棠红雨。
等棠红丽回到蓝城之后第二天,棠红雨也改了口,承认自己做的事,但要求精神鉴定。
没想到10年后,又看见这起案件中另一个当事人失踪死亡,向南心中疑惑更大,整件事透漏着古怪,他觉得棠红丽来狄布龙海岛旅行目的不简单,她或许是被人灭了口。
只是这些仅仅是猜测,他没有真凭实据。
向南将案件经过告诉刘浩,后者听完一直保持沉默。
“现在你是否觉得棠红丽狄布龙失踪案不像意外?”向南问他。
保险调查员陷入恐慌,若真如向南推测,不仅关系到10年前棠红雨是否绑架强奸少女,1年前棠红丽的失踪也值得推敲。
两姐弟前后出事,背后是否藏着更大隐秘?
高晓曦一直在阅读刘浩的调查报告,她也发现几处疑点,开口问道:“棠红丽不是金非凡的亲生母亲吧?”
报告上,棠红丽的年纪一栏写着38岁,而金非凡只比她小6岁。
“金千壤原配叫白泓浅,棠红丽是后妈。”
高晓曦调侃一句:“这后妈真年轻啊。”
与自己儿子年岁相当的老婆,这位地产巨鳄真是艳福不浅。
向南想到一种可能:“金非凡今年32岁,10年前他22岁,有没有可能当年绑架囚禁少女的人根本不是棠红雨,而是金非凡?”
两人年岁相仿,她被绑架后心慌恐惧,又被下了催情药,辨认错误很正常,而且很有可能她被人误导或者收买了。
在场的3人都惊讶于这个推测,这起案件背后牵扯的黑暗实在太惊人了。
房间里沉默了很久,向南叹息道:“现在我们手里证据太少了,仅凭猜测推断是不能断案的。”
说回变态凶手,刘浩能提供的线索不多,他的身份查实,上岛带着特殊任务,但和变态凶杀案没有关联。
“若我想起什么就来告诉你们。”
刘浩留下这句话后再没提供出有价值线索,向南又交代几句,让他重新写了一张纸卡,询问了一些有的没的就放他离开。
高晓曦当年是棠红雨案子的法医,整个经过很清楚,今天听向南再次提起也觉得案子不那么简单。
“棠红雨那时没有提起上诉!”
“他的精神问题究竟是真是假?”
女法医提出疑问,作为嫌疑人的棠红雨反应实在有些古怪。
向南拿出一盒香烟,点燃猛吸一口,苦涩道:“抱歉,让你闻二手烟。”
高晓曦柔柔地看着他,她明白现在的向南最需要冷静和时间,他的压力太大了。接连发生这么多事情,他除了重案组队长的身份之外,也是一个普通男人。
女法医没有做出任何嫌弃的动作和表情,只是埋头继续整理本子上的信息。
过了很久才传来向南低沉沙哑的话音:“棠红雨是我亲自去抓的,他一开始拼命抵抗,拒认事实。”
“当时他姐姐在国外出差,事发后第3天才赶回蓝城,棠红雨见过他姐姐后就改了口供,承认自己有罪,对犯罪经过也说得详细准确。”
“他姐告诉警方棠红雨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是我找的心理学方面的专家为棠红雨鉴定。”
高晓曦不知向南为何在这里停下,她看着他,等待他说出下文。
向南哽咽起来,拿烟的手抖个不停,拼命将情绪压抑在胸口。但越是压抑情绪翻涌得越厉害,到最后这个坚毅稳重的男人竟然大哭起来。
“是韦意。给棠红雨做鉴定的心理医生,是,是我的大学心理学导师韦意。”
女法医内心一顿,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向南一直很相信韦意,视他为精神领袖,敬他爱他信任他。
若棠红雨这件事韦意说了谎,做假证词,向南的信仰会彻底崩塌。
高晓曦尝试安慰向南:“不会的,我相信棠红雨是真的有精神方面的问题,韦意教授不会出错的。”
“是嘛?”
“他真的不会出错?”
高晓曦下意识点头,她的心跳得很快,她和向南搭档已经有十几年了,从未见过向南情绪起伏如此强烈过。
“呵呵,是啊,他不会出错,他哪里会出错,他是故意的。”
男人大声怒喝,把手里的烟盒火机砸在地上。两手紧紧揪住头发拼命拉扯,青筋狰狞暴起。把旁边的女法医吓坏了。
“南哥,你怎么了?”
“南哥,你别激动。”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浩做的报告拧成一团,高晓曦从房间一端捡起,摊开快速浏览,希望能从里面找到让向南发怒的原因。
“别找了,你是找不到线索的。”
向南不住地叹息,语气苍老沙哑,一瞬间养成多年的自信被摧毁得千疮百孔。“很多事你没有亲自参与所以联系不起来。”
高晓曦双目含泪,洁白纤细的柔奕紧紧抓住向南手臂。
“2年前,我接到报案,在蓝城七冥山精神病院后山树林里发现一具男尸。”
“是我出国学习那时发生的事对吗?”2年前正是高晓曦去美国杰夫逊法医实验室交换学习的时期,因此那起震动蓝城的悬案她没有参与。
女人静静听男人讲述当年发生的案件。
“死者是一名外国人,英国籍男子,年龄45岁。”
作为蓝城重案组队长,一起普通的死亡案件并不需要他亲自侦破,但随后发现的线索引起各方震动,死者身份明确后,英国方还派了两名警员到蓝城协助调查。
由于尸体被发现时距离死者死亡时间已经足足过去了一个月,尸体被雨水、动物和昆虫损毁得不成样子,骨骸上残存的软组织非常少,所以警方没有第一时间辨认出死者的身份。
当时经手此案的法医用死者牙模和右脚固定骨骼的钢板编号找到他的身份。
据警方甄别,发现尸体的地方就是第一作案现场,但由于发现时间太晚,现场已经被破坏殆尽。
警方在尸体周围找到一些奇怪的物品。
“用两根长木方做的简易十字架,锈蚀严重的带刺铁丝以及腐朽瓤化的麻布碎片。”
“我们当时并不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和尸体一起被发现。”
向南回头看着惊讶不已的高晓曦,微微点头,继续道:“我们又加派人手搜山,最后在距离尸体600米处一个山涧里发现一个木盒。”
“木盒里放着一张用透明塑料袋封存的纸卡。因为做了防水措施,纸卡保存还算完整,上面字迹清晰。”
“上面写了什么?”女法医的声音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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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架下的悔悟
我也必使僭越妄为的人不再骄傲,叫暴君傲气尽丧。
女法医打了大大的冷颤!
她感到胃里强烈地翻滚,接着背过身去开始干呕。
向南轻轻帮她拍打后背,自嘲道:“你也明白我所担心之事了吧?”
高晓曦恢复一些后哭道:“不会的,这些事不会和韦教授相关。你肯定想多了。”
“韦教授没有在这趟游客之列。”
女人像抓住一束光,拼命解释。
向南自嘲地摇头,叹息起来:“你不知道第一起幽灵凶手案件死者的身份。所以你现在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死者叫卢克·肯特,英国籍。”
向南第二次提到死者的籍贯,高晓曦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他就是3年前轰动英国,苏格兰场一直未破的悬案,变态连环杀人案件黑桃君主K的主要嫌疑人之一。”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蓝城七冥山精神病院?”高晓曦问。
“他是韦意的一名患者。”
“卢克·肯特患有严重的DID。”向南的情绪开始恢复,说话时嗓音比先前嘹亮稳定很多。
反而是高晓曦开始紧张,心跳加速,呼吸急促:“DID又称多重人格障碍。”
“韦意是DID方面的世界级专家,不仅在国内是顶级权威,就算全世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卢克·肯特是他众多DID患者之一,他被英国安排来蓝城进行阶段性治疗。韦意就是他的主治医师。”
“那你也不能怀疑韦意和这些案件有关啊!”
向南知道高晓曦在为韦意辩解,他是自己的导师,也曾是自己的医师。
“当年凶杀案被发现后,我们与苏格兰场成立了联合侦破小组,我任组长,英方的2名警员做我的副手。我们最后锁定了3名嫌疑人。”
“和卢克·肯特患有相同疾病的王永列;黑桃君主K案件其中一名受害者的父亲;以及七冥山精神病院院长韦意。”
黑桃君主K案件中发现两名来自蓝城的偷渡女死在雾都。其中一名受害者的父亲被列为嫌疑人之一。调查后发现这名嫌疑人不具备作案能力。
而韦意在案发前后几天正在蓝城大学讲课,不具备作案时间。
最后只剩DID患者王永列。
警方一直没有找到王永列作案证据,他至今还在七冥山精神病院治疗。
“王永列也是一名DID重症患者,在七冥山活动范围不大,出了七冥山他连手机都没有,怎么能在彼岸号上犯下这么多起凶杀案?”
高晓曦终于明白向南为什么会情绪波动,为什么把怀疑目标锁定在韦意身上。
仅凭王永列是查不到那么多游客信息的,只有人际广,能量强大的韦意才具备那种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