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明发现秀秀又去餐厅狂吃呕吐后并没有出声阻拦,而是悄悄站在她身后,等她收拾好自己,走出餐厅才在船舷叫住她。
两人因为此事再次吵架,云天明甩开秀秀的手独自离开,等他冷静下来再去寻找秀秀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四处寻找,几乎把她去过的地方找了一遍都没看见人。
“你最后一次去餐厅是几点?”
“有没有看见秀秀?或者其他人。”向南问。
略做回忆后云天明摇头回答道:“没有,什么人都没有看见,不过厨房里灯亮着,但门打不开。”
“我记得最后一次去餐厅是在去货仓回来后,在货仓看了一下时间,是夜里10点40分。离开货仓走到餐厅,中间不超过5分钟。”
向南笑问:“为何这么清楚时间?”
“去货仓时手机响了,我以为有信号了是秀秀来电话,原来只是生日提醒。”
“明天是秀秀的生日。”
明天是秀秀的生日,想起生日,云天明的情绪又开始低落。第一反应就是说话的语调变慢变低,思绪混乱。
他已经准备了一份礼物,原本打算在零点的时候送给她,谁能想到......
等他状态再次恢复,向南继续问他:“你在厨房有没有听见呼救声,或者异常响动?”
厨房门关闭但灯亮着就是异常情况。当时秀秀或许就躺在厨房地板上。橱窗有一定高度,还有点餐台,只要把秀秀挪到合适的位置就能完美挡住视线。
云天明右手捂住额头,表情痛苦,他已经想到这种可能,当时秀秀就在厨房地板上躺着,那个时候她应该还活着,因为他突然到餐厅,凶手很有可能把她移动到看不见的地方,若那时他能勇敢一点,敏锐一点,多待一会儿或许结果会大不同。
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卖!
他当时只是站在厨房门口向里望了一下,喊了两声,没有看见人没有回应便离开去了别的地方。
“然后你又去了哪里?”
游轮很大,云天明把秀秀常去的地方走一圈要花10来分钟,从餐厅离开他又去了一趟秀秀的房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差不多2个小时又爬到顶层甲板吹夜风。
大约20分钟后他彻底冷静下来,准备再找一圈就回到放映厅与大家集合。
“所以当你第二次来到餐厅时,就看见秀秀死在厨房里是吗?”
“中间间隔多长时间?”
向南的话不得不让云天明再次回忆起不想回忆的画面。秀秀赤裸的身体挂在十字架上,被铁丝麻布缠绕,肚子大得像十月怀胎的孕妇。
云天明双手抱头,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不愿意回忆那些画面。
只是理智又不断说服他要理清时间线,才能找到凶手。
云天明不断拍打脑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时间稍纵,他抬头肯定道:“差不多2个半小时多一点。”
“听到你大喊的时间是1点15分,你说上一次去餐厅的时间是10点45分。中间正好2个半小时。”
向南又问:“你在秀秀房间时有没有听到别的动静?她的房间有什么异常?”
“我是说出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少了什么或者多了什么你能察觉到吗?”
云天明一愣,开始努力回忆,他有秀秀房间的钥匙,但他们已经分开很久了,这一次因为狄布龙上发生的事才又走到一起。
说起秀秀房中有什么异常他可能比她的助理芥末了解得还要少。
云天明在这方面提供不了多少有价值的线索,向南没有继续追问,给本子上芥末的名字画了重点。
“这是你亲笔填写的信息卡吗?”向南从桌上一叠纸卡里抽出一张,名字显示属于云天明。
“是。”
“你的惯用手是哪一只?”向南又问。
在云天明身前放着一支笔一叠空白纸,向南示意他再写一些什么内容。
“右手。”云天明不懂向南让他做这些是何意,但他没有提出质疑,按照对方提问写下答案。
“把刚才写下的内容,再用左手写一遍。”
这一次云天明带着疑惑继续写字,他从未用过左手写字,一开始掌握不了要领,写出来的字连结构都不对。写了一会儿渐渐摸出点门道,但总体写得很难看,只是组合在一起能认出来是什么内容而已。
向南再问:“秀秀的厌食症有几个人知道?我是指游轮上这些游客。”
云天明想了一会儿,列出几人。
首先是秀秀的助理芥末,她跟在秀秀身边当助理已经有半年了,秀秀的起居一多半都是芥末在打理,没有道理不知道。
另一个人名让向南都觉得有些意外,刘浩。
刘浩因为低血糖和秀秀走得比较近,又多是在分发食物之后,撞见秀秀暴食呕吐不是难事。而且秀秀给刘浩的食物种类和分发给游客的略有不同,如果刘浩聪明一点就能判断出秀秀在藏食物的结论。
刘浩得了照顾,没把秀秀藏食物暴食的事透露给其他人也理所当然。
第3个人则是船员李孝明,李孝明是彼岸号上的厨师,餐厅和厨房归他管理,钥匙肯定是李孝明给秀秀的,秀秀在厨房水池里吐的那些食物残渣李孝明很有可能在打扫清洁的时候有所发现。
“秀秀之前有没有找过心理医生?”
云天明肯定道:“秀秀是个骨子里很传统的女人,在她的认知里有精神病是一件很丢人的事。而且若公司知道她的情况很可能丢掉导游的工作。”
向南点头默认,秀秀的担心不无道理,服务行业很多都要求员工心态健康,尤其像导游这种全国各地四处跑,面对各色游客,需要承受强压的工作。
“她不敢往外说,只能默默承受。”
向南想起大学时韦意教授告诉的一番话:“许多人都有心理疾病,只是程度不同,有些人抑郁,有些人自闭,但大部分不影响生活,熬一熬就过去了。”
“心理疾病是源于一个有意识的心灵拒绝去思考,拒绝去承受思考的痛苦。”
逃避问题和痛苦的倾向,是人类心理疾病的根源。
秀秀的情况就能证明这个道理,她拒绝面对幼时原生家庭带给她的痛苦,她拒绝面对心理医生,拒绝回忆一切痛苦,她的心理问题越发压抑痛苦,越发严重,直到身体撑不住爆发出来,便用暴食呕吐来宣泄。
若她能早一点直面痛苦,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遭遇。
“最后一个问题,你寻找秀秀过程中有没有证人,你说在秀秀房间呆了两个小时,有谁能证明吗?”
云天明摇头,那个时间点游客大多聚集在放映厅,就算有几人如他这样因某种缘由出来也是各自呆在房间,游轮那么大,他没有遇到任何人。
“你若又想起什么重要信息,异常情况就来告诉我。”谈话最后,向南做了交代。
云天明或许掌握一些线索,只是他此刻的状态大脑还不够敏锐,失去秀秀的痛苦让他很难保持注意力集中,记忆也会出现短暂空白。
他需要时间回忆。
云天明按照向南指示把刘浩叫进来。
秀秀死亡时刘浩也不在放映厅,他去了哪里?看到过什么,见了什么人?都是未知。
刘浩比云天明淡定很多,只是他身体虚弱,严重低血糖折磨得他很惨,知道一直照顾自己给自己开小灶的导游秀秀也死于幽灵凶手后,刘浩觉得很难过。
他和秀秀的关系完全是因为她对自己的照顾而产生的。她死于非命,刘浩比其他游客难受许多。
刘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接着云天明进入审讯室,他很吃惊,从云天明把自己叫出去开始,放映厅里就有游客对他指指点点,话音再低也会有一两句飘到他耳朵里。那些话非常难听。
“向队,我没有杀秀秀姐,你们要相信我。”
刘浩有这样的担心很正常,停电的时候他也不在放映厅里。一直到来电后20分钟他才迟迟返回。
“好了,你别紧张。”
刘浩一激动,脸色又开始苍白,额头手心冒汗。低血糖患者伤不起,他还是特别严重那种,只要运动量过大,消耗大于吸收,情绪起伏太大都会心慌发抖。
“把你叫进来是想让你告诉我们你为什么离开放映厅,离开时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见向南对待他的态度和缓,表情轻松,刘浩这才松懈下来,长嘘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我是去找秀秀姐,还有天明哥,他们前天夜里发生了一点矛盾,我怕天明哥再次误会秀秀姐。”
刘浩说话的语速很快,但发音很短,这与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相关联,低血糖患者在感到焦虑心慌时,说话也会生理性短促,节奏快,语调短,发音也相对不精准,时不时吃字结巴。
这是身体为了节省能量做出的最佳判断。
秀秀在狄布龙出手帮助刘浩解决低血糖犯病的问题,刘浩打心底感激她,知道她和云天明曾经是一对后还努力撮合。云天明决定上彼岸号陪伴秀秀返航的决定也有他的功劳。
“要说见过什么人嘛,我记得放映厅停电的时候和我一起出门的还有3个游客。他们好像说去谁的房间继续打牌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