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乐阳颤抖着手，揭开了他的面具。
入目是骇人的疤痕，一道一道的虬结纵横，仿似一个可怕的怪物张着大嘴，想要吞噬掉他。
纤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连眼角的弧度都与闻煜辰一模一样。
宇文乐阳的指轻轻触上那些虬结的疤痕。
“是我亲手毁了那孩子的脸，所有的一切都不如陛下的江山重要！”
哥哥的话还回荡在她的耳边。
从来没有选择过他，从来都有理由放弃他，如果她不是他的母亲，他的日子是不是比现在好很多？
宇文乐阳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眉，心脏剧烈收缩，疼的她几乎站立不住。
林落羽被温热的泪水砸醒，他有些疑惑的睁眼，正看到泣不成声的……母亲。
他自幼是个孤儿，母亲这个称谓与他来说有些陌生。
犹豫许久，才开口道，“你来了。”
宇文乐阳慌忙点头，“你醒了，你哪里疼吗？口渴吗？想不想喝水？”
她躲开视线，急急忙忙转身要去拿桌上的茶壶，却在转身时被人拉住了手指。
林落羽淡淡笑了笑，“不渴。”
宇文乐阳看着他，呆立了片刻后，眼泪再一次汹涌决堤。
说什么呢，她该对他说什么？
一个母亲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这样的人还配做母亲吗？
求原谅？她怎么有脸说出这三个字？
林落羽撑着身子，为她拭掉了眼泪，“别哭。”
宇文乐阳的眼泪眼泪自一颗颗砸在他的指上，嘴唇僵硬着说不出话。
“世子爷，王监院来了。”
路清的声音突然响在外面。
宇文乐阳连忙用帕子蘸了蘸眼角的泪痕。
林落羽为自己又扣上了面具，他虚弱的倚在床头，开口道，“进来吧。”
王监院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太后娘娘！
他当下就打了一个激灵，连忙跪下行礼，“太后娘娘安。”
宇文乐阳恸哭过，哭腔太过明显，她未开口回答什么，只是简单点了点头。
王监院心中直打鼓，觉得皇家的事太过复杂，明明前段时间还有传闻
。，太后娘娘不满这个外来的野孩子，怎么今日一见，觉得事情并不是那样呢？
他眯着眼睛为这个传奇的小世子把脉。
结果越把心越凉，一次，两次，三次……
结果都是——死脉！
“小世子的身子活不过一月！”cascoo21格格党
王监院无比艰难的吐出这句话。
“不可能！他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可能活不过一月！你信不信本宫诛了你！”
宇文乐阳厉喝一声，赤红着双眼盯着王监院。
王监院全身忍不住颤抖，这眼神仿似要吃了他。
“太后娘娘，老臣医术浅薄，实在是无能为力啊！小世子身子亏损严重，已经回天乏术了，便是医仙在世都救不了这样的人啊！”
宇文乐阳声音颤抖，“不，不可能，他明明还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治不了呢？人参、灵芝、雪莲，不论是什么药材，只要能救活他，哀家都给你找来，你一定要救下他！一定！”
她慌乱的抓住王监院的肩膀，形似癫狂，“你一定可以的，你是太医院医术最高超的太医！”
王监院低垂着脑袋，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
“没用的，就是吃一颗仙丹进去，小世子也不可能活了，他身子虚不受补，吃这些大补之药不但无益处，相反只会催命啊！”
“怎么会，哀家不相信，是不是你故意不给他治！”
宇文乐阳的情绪崩溃，声音尖利刺耳，丝毫没有曾经的端庄高贵之态，仿似民间的一个粗俗疯婆子。
王监院始终不敢抬头，只得把自己的脑袋垂的低低的。
林落羽轻轻叹气，捉住了宇文乐阳的胳膊，他看了一眼王监院，淡淡开口，“我知道，你下去吧。”
王监院当下什么也不敢再说，连连磕了三个响头，一溜烟儿的退出去。
宇文乐阳反手抓住了林落羽的手，“不会的，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你，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林落羽眸光深深，他沉默许久，轻轻点头，“好，我信。”
宇文乐阳崩溃的趴在他床边，情不能自已，“应该是我的报应，为什么
。要到你的身上，最该死的人是我。”
林落羽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只是轻叹一声。他此时说不出不恨，也说不出安慰，更多的是淡漠。
不知过了多久，有内侍在外面轻声唤道，“娘娘，该回去了。”
宇文乐阳止住哭声，再看向林落羽时，脑海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她直愣愣的站起身，机械的朝着他开口说道，“我走了。”
“好。”
直到真的进了宫，宇文乐阳才恍然回过神，她无数次梦见的那个孩子，他回来了。
但是又要走了。
大哭过后，她的情绪仿佛被突然抽走了，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色，她眼神呆滞的望向前方，没有焦距。
直到闻煜辰突然掀开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眉眼锋利，身着玄色绣团龙的衮服，高贵不可侵犯，凛然似霜雪。
“母亲。”
他冲着她喊了一声，语气并不好，仿似还在因为昨夜的事情而恼着。
宇文乐阳下意识开口唤了声，“辰儿。”
闻煜辰拧了拧眉毛，“您怎么了？”
余文乐阳的视线落在闻煜辰的面上，却又透过他的容颜，看到了令一张与他一模一样容颜
那张脸上洋溢着笑意，眉眼舒展，温润极了的样子。
对着她轻唤，“母后。”
宇文乐阳伸出手，想摸一摸他的头，却摸了个空，“不是他。”
他的脸伤了，哥哥亲手伤的。
所有被抽离的情绪再一次回归到她的身体里，巨大的黑色笼住她，她的胸口剧烈抽疼，仿似有人用刀在剜那里的肉。
“他很爱笑的，他一直的很爱笑的。”
宇文乐阳捂住胸口，喃喃开口道。
闻煜辰原本想要询问一个真相，却见到母亲情绪崩溃，自他记事以来，母亲何时失控过？
便是那一次他被发配到边城，母亲亦是妆容精致，眉眼沉静的为他整理好衣装，笑着对他说，“去吧，好好跟你舅舅学习兵法。”
“您到底怎么了？”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宇文乐阳却只是不住的掉眼泪，洇湿了帕子，哭花了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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