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娥看方心然回来了,口齿不清道:“你怎么回来了?”
“妈,我想回来了,我想陪在你和爸爸的身边。”
“那你工作怎么办?
你赶紧走,给我回去,回去上班。”
方心然只是笑笑,抓着刘玉娥的满是褶子的手,说道:“妈,我请假了,我跟少强在这里陪你们。”
刘玉娥其实都知道的,她现在上下嘴巴都合不上,说话的时候也是咬字不清,喝水吃饭的时候,嘴边都会流很多出来。
方心然耐心帮她擦身体,刘玉娥的手紧紧抓住方心然的手,说道:“回去……”
她的四个女儿,都是她的骄傲。
他们有自己的事业,她不想她回来。
本以为,她就算老了,也不会让人伺候。
但现在人变成这样不说,而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自尊和尊严都没了。
她的泪水一滴一滴滚落,方心然道:“妈,我是医生,我可以照顾好你,咱们会好起来的。”
刘玉娥只是支支吾吾的哭,一旁的方建民也老了,现在干什么手都抖得厉害。
方建民知道女儿和女婿是大忙人,现在回来了,那公司怎么办呢?
刘玉娥赶了方心然两口子好几天,非但没把人
赶走,还被方心然带去她的小院子了。
方心然每天的任务就是帮刘玉娥捏小腿,之前那个保姆就是干干家务什么的 。
医生说,刘玉娥是再也站不起来的,但三个月之后,刘玉娥还是站起来了,拄着拐杖,走路很慢。
夏天来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慢慢恢复平静。
京城那边,领导还在等方心然的信息,三个月一到,方心然还是毅然决然选择辞职。
领导差点没给气死,但最后还是签字了。
没关系,她有真本事在,到时候只要想回来,还可以随时回来。
领导同意她辞职后,方心然心里也算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老两口子城里不习惯,刘玉娥能站起来后,他们两口子还是决定回去农村。
郭少强又将人带回来。
叶子和赵翠翠知道后,两人也很激动。
方心然跟郭少强两人一商量,决定将这院子换一种风格。
六月份的时候,院子里的菜地被铺成白色石子,院墙一角做了鱼池,里面的水是从河边引进来的,里面养了十几条锦鲤。
家里所有房间重新被收拾了,这房子里里外外看着都很贵。
厨房里也重新装了一个灶台,灶台旁边是暖
气炉子,每个房间都装上了暖气片。
离家门口不远处的地方,也种了很多菜。
村里人也很好奇,这两人为什么突然间回来了,他们也是说什么的都有。
叶子知道,方心然心里苦 。
叶子每天空闲的时间,都会来找方心然坐一坐。
也子很庆幸,当年跟方心然玩了一段时间,不然她最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暑假的时候,郭梦辰和郭星辰两人也来云台县了,老三郭星妍在村里上小学。
村里现在有了教学楼,郭星妍很喜欢这里。
每天下午放学就跑得不见人影,简直就是活脱脱女汉子。
前几天,这女汉子手里抓着一条蛇回来了,可把方心然吓得不轻。
好在,这蛇没有毒性。
以前,方心然还能听见周围虫鸟说话的声音,现在想起来,可能身边的人都不一定会信,但现在她自己想起来,小白狐好几年没回来看她了,她以前的听力没了,倒是空间还能进得去。
只是,她现在不会随意进去了。
暑假,牛国庆和冯金燕也一起回来了。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大西洋上方漂流的冰,冰裂之后,两人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刘巧儿也
不看出来自己女儿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现在变得就很沉稳。
刘巧儿也没问多,反正这丫头今年回来之后,好像不会再追着牛国庆身后拍了。
牛国庆回来之后,这天下着毛毛小雨,她想到姐姐喜欢插花,便去花店买了一束鲜花来墓地看她。
刚好,冯金燕手里也捧着一束鲜花,两人手里的鲜花几乎是一模一样。
冯金燕手里还拎着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牛过庆也是。
冯金燕也知道了,那天晚上牛国庆要草莓味的冰淇淋,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他的姐姐。
这两人看到对方后,脚步一顿,两人皆是一阵沉默,各自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墓碑前。
墓碑上,念雪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冯金燕心里酸溜溜的,她本来有很多话想跟念雪说,但看到牛国庆在,她只是将东西默默放下了。
冯金燕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牛国庆打着一把黑伞,高大的身影站在墓碑前,看着有些孤独。
牛国庆微微叹息一声,跟在冯金燕身后不远不近。
两人下山下到一半的时候,雨越下越大。
很快,冯金燕身上的衣服就湿透了。
牛国庆加快下山的速度
,一把拉住冯金燕,将她拉进自己的雨伞中。
两人一阵沉默,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天空黑沉沉的,这雨好像就是故意的一样,脚一伸出去,鞋子都能湿透。
冯金燕咬牙,算了,湿了就湿了,要是一直再这样下去,他们之间的气氛只会更加诡异。
冯金燕道:“谢谢,我先走了。”
牛国庆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默默搭在冯金燕后背,顺便将手中的伞递进他手里,他自己穿着T恤,一点也不着急,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山下走。
冯金燕一看就着急了。
她吼道:“牛国庆,你干嘛去?”
牛国庆头都没回,说道:“下山回家,伞留给你吧。”
冯金燕哪里还顾得上,虽然他们之间现在隔着一层无法说穿的感觉,但她还是不想她生病。
冯金燕大步追上去,她个子没他高,撑伞的时候人有些吃力。
冯金燕道:“一起走吧。”
牛国庆其实觉得 ,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反正,他们两人身上现在都湿透了,这把伞,打不打好像都无所谓了。
她心里虽这么想,但别的也没多说,只是默默从冯金燕手里拿过伞,伞的另一边更偏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