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她的路不长不远,从京城一路走来,离她越来越近时,张商学才察觉到他在乎念雪,不是一般地在乎。
明明跟自己离了不到十米的距离,可张商学觉得,却相隔了很远。
他们好像很久没见面了。
张商学来到念雪门口,耳朵贴在门上,里面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张商学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念雪小声的声音。
“妈,门没锁,你进来啊。”
念雪以为是自己妈妈送药来了。
张商学没动,又抬手敲了敲门。
念雪道:“妈妈,门没关。”
门口的敲门声,好像自己不去敲门的话,外面的人就不会开门一样。
念雪感觉很冷,但还是咬牙下床来开门。
她的声音柔柔弱弱,开门时说道:“妈妈,我的门没…”
话到一半,看见朝着自己脸上迎上来的向日葵时,念雪嘴里的话瞬间就顿住了。
她的视线被挡住,她没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她以为是自己妈妈时,嘴角扬起,笑得有些难过。
等看清面前的人是张商学时,她一双暗淡毫无光泽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紧接着沾上一层雾气。
“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就来看你了,开心不?
”
念雪将怀里的花塞进张商学怀里,后退两步。
“拿着你的花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好不容易敲开的门被她啪用力甩上。
张商学看着怀里的花,温柔的眸子里满是宠溺。
终于看见她了。
日夜思想。
终于看见了。
一门之隔,两人的心情却朝着相反的方向。
念雪捂嘴痛哭,为什么他这么傻?
他怎么就这么死心眼,他在京城有房子住,就不能再找个漂亮的女朋友,好好上完学之后结婚生子,安安稳稳过一生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还要追过来?
她是缺心眼吗?
不,他不是缺心眼,他是缺肾。
张商学内心更不一样,看见她好,他才能好。
好久没见,看她一眼,都觉得整个人瞬间精神好了很多。
张商学在门外道:“小雪,不管你怎么讨厌我,我都会守在这里的。
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都不会走的。
我已经休学了。”
念雪背靠着门,听到这些话,她的情绪接近崩溃。
她不想死。
活着多好啊!
祖国的山川,河流,她都来不及看一眼。
对,还没见到弟弟结婚,爸爸妈妈相守一生的画面。
她真的不想死。
现在的她,就像是
坠入江海无法翻身的一片树叶。
微不足道,毫无希望。
有太多的事情她还没做了。
她想开一家蛋糕店。
还想开一家鲜花店,每天早上醒来之后,看见店里摆满了鲜花,多好啊。
念雪将脸埋在双腿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张商学道:“小雪,不要这样。
你这样颓废下去,自己心理上会有负担的。
我们曾经说好的,要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
我现在带你去,好不好?
我求求你了,你开门吧。”
张商学的手握拳,有些绝望无力,不轻不重捶打了面前紧闭的房间门。
他很难过,额头抵在门上的时候,滚烫的泪水啪嗒啪嗒掉在向日葵的花蕊里面。
念雪哽咽道:“我求你了,你赶紧走吧。
我现在挺好的。
张商学,你不是看上我了,你是看上我爸爸的钱了是不是?
你就算对我再好,那些钱也跟你没多大关系,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
她能想到伤害他的办法,就是用语言来激他走。
张商学像是没听到一般,说道:“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
除非你杀了我,让120把我带走。”
张商学怎可能会信?
他的小雪是什么人?
她本身就像
雪花一样纯洁,自己忍受着即将融化的痛苦,却还在想着照顾别人。
念雪道:“你是真的好烦。”
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心底里建造的河堤,一下子被涌来的洪水冲垮了。
方桃子站在楼梯口,看着张商学被拒之门外,叹息一声摇头下楼。
牛国庆心情也不好,他站在楼梯口,说道:“妈,姐姐还能活多久?”
方桃子不知道,或许很快,或许也还能熬一熬。
“我不知道,你别问了,收拾东西明天回学校去吧。”
牛国庆道:“妈,我也不想上学了,我想陪着我姐姐。”
“你别说胡话,你姐姐会没事儿。”
牛国庆知道,这话是骗人的。
“妈,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子了。
我什么都知道。”
“国庆,你就别在这儿跟着添乱了。
你要是不去上学,你姐姐只会更难过。
你商学哥哥来了,他会陪着你姐姐的。”
“妈,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咱们去国外吧,或许还是有希望的。”
方桃子何尝不想,就算再换肾,她的五脏六腑没一个好的,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没法让她再承担这么大一场手术了。
这样,只会加重她死亡的速度。
方桃子摇头。
母子二人瞬间就安静下来。
楼上,张商学一直站在门口等里面的人出来。
念雪不知道哭了多久,后面没听见张商学说话的声音,这才扶着门框起来,再次打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张商学一把将人拉进自己怀里,死死抱着。
无论如何,这次他都不会轻易松手的。
要一直这样抱着她。
“对不起,我来晚了。”
念雪伸手去推他。
她嗓子有些哑巴。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真傻,你怎么可能不想看见我?
你骗人。”
念雪想推开他,却没有勇气。
可是,他那么好,她不能毁掉他下半辈子。
硬得不行,那就只好来软的了。
念雪道:“哥,我说的是真的。”
“妹,我说的也是真的。”
张商学逗她,念雪是又气又想笑,他为什么这么不要脸?
她被抱得实在是太紧了,忍无可忍时道:“你能松开我吗?”
“那你能让我进去你房间吗?”
“不能。”
进去了,他还会走吗?
“你不让我进去你房间,我就一直抱着你。
我不要脸,我已经没有脸了。
我只要你。”
张商学真的就像是变了个人,以前是她像牛皮糖,可现在他像牛皮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