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恳请公主殿下,指点一下皇后娘娘在哪里?"安守风双膝跪地,面额触地,恭顺回答。
夜倾城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本宫能否知道秦皇后她给过安公公什么样的恩情?”
闻言,安守风微微愣怔,但他很快回神,他缓缓抬起眼看向夜倾城。
"回公主的话,皇后娘娘曾经救过老奴的命。"
闻言,夜倾城眉梢挑起讽意。
宫闱之中,救命之恩这种极为私人的事情,最好拿出来当借口。
"既然皇后娘娘救过你的命,一会,你亲自把她的亲爹爹和亲弟弟带到她身边,就算是……本宫给你一个机会报答她吧。"
安守风闻听大喜过人,忙不迭失地道谢。
"公主殿下大恩,老奴在此谢过,他日公主殿下若有需要,老奴一定尽心竭力。"
夜倾城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袖。
"本宫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安公公你在这里等着,只要他们一救出秦守森,你们就去东郊农舍与皇后娘娘会合!”
“安公公……带他们离开大齐吧,天涯海角,大家都好好保重。"
夜倾城这一番话,看似稀松平常,实则是解答了安守风心中的许多疑惑。
比如,她为什么要扮做秦作思。
安守风是个知进退懂分寸的人,君臣有别
他即便心中有疑,也不会开口质问夜倾城的。
但,他不问,可不代表他不怀疑。
因此夜倾城便索性、自己巧妙地解释了她扮做秦作思的原因。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扮做秦作思,就是为了救秦作思,如果安守风不出现,她可能还会冒险去救大牢里的秦寿和秦守森……
"老奴遵命,"安守风似是领会到了夜倾城的善意,只恭声答道。
夜倾城看了一眼安守风,转身向门外而去。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这些话,肯定会打动安守风,毕竟原主对秦守森的盲目迷恋,是世人皆知的。
昌平要求秦守森,在世人看来实在是太平常不过了。
"公主殿下且慢!"安守风突然叫住了正欲离去的夜倾城。
夜倾城停下脚步,转过身疑惑的看着安守风。
安守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近夜倾城,低声说道:"公主殿下,老奴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夜倾城闻言眉头一跳,如安守风不是秦作思的人,她应该会蛮欣赏他的……
“安公公请说。”
"小心病太子!"安守风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严肃认真地警示她。
安守风的话,让夜倾城的瞳孔微缩,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如初。
"昌平多谢安公公提醒!"夜倾城轻笑,语气轻松,让人完全猜不透她的喜怒。
继而,她淡淡地笑了笑,带着钱透朝径直出了宅子。
安守风看着夜倾城离去的方向,心里暗自叹息,他不清楚自己刚刚、为什么要对夜倾城说那种不讨喜的话。
或者……
潜意识里,他希望这么有才、有颜、又有谋略的奇女子,结局能够好一点吧......
远离了宅子。
夜倾城的步伐稍微慢下来。
钱透朝影子似得,紧紧跟在她身后。
夜倾城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脑海中浮现刚刚安守风说的话。
她心情有些被影响到,微微皱起眉头,借着手的遮掩角度,观察了一下周围。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欣长身影似是知道她在找什么,他稍挪了下脚,在她视线看过去的时候,亮了下身影。
夜倾城见到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弯弯的弧度。
再往前走一段路,拐进一条深巷,伸手扣响了一扇朱红色的木门。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仅容一个人侧身进去的缝隙。
夜倾城当先闪身进去,钱透朝略略犹豫了一下,被里面生出来的一只手揪住前襟,一下扯了进去。
在他们进去后,有几个白衣人出现在木门前。
他们轻松一跃上了墙头,一看光秃秃的又宽又广的院子,却犹豫着没敢进去。
无遮无拦的空阔地,他们只要一出现就会立刻被察觉。
几个人低低商议了一会,决定在院子外守着。
不到半刻钟。
门重新打开。
穿着凤袍的人低低压着脸庞,和钱透朝一人牵着一匹马,二人上了马,飞快驰向了东城门的方向……
一直等在门外的白衣人立刻展开轻功,跟上去。
然,白衣人不知道。
在他们走后,这个院子又出现了一拨人,个个黑衣短大身形灵活敏捷,每一双眼睛都闪烁着令人惊心的寒光。
而在这三拨人都离开盏茶后。
又有两个黑衣劲装气质绝佳的人,牵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二人共骑一马,趁着夜色飞驰而去。
夜倾城这玩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果高宗爽爽快快地抄了秦家,她最多也就找个死囚,把秦守森替换掉,好心‘护送’去天朝,找他那个当天朝钦天监的庶弟秦仲麒。
夜倾城一直以为她会在国公府等来高宗。
她已经安排了人。
在高宗进入国公府,而她被高宗发现真面目之前,把秦守森‘救’出去,送到秦作思身边,让他们姐弟二人成功逃出大齐。
然后,她会启动在岳家军埋下的那步棋,把秦寿与天朝私通的证据,在朝堂上递给高宗。
让高宗清楚明了的看清楚,他以为自己能一手掌控的秦寿,到底背地里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恶事……
但,夜倾城没料到,来的人会是安守风。
安守风固然重情重义。
但没有高宗授意。
他区区一个太监,绝对没有胆子更没有能力,能绕开杨老将军布下的层层重防,轻松进入国公府,带走秦作思!
夜倾城将计就计,她要让高宗深刻感受到他自己的失败。
她要让高宗知道养狼咬虎,绝对不是帝王之道!
而她现在,要赶去旁观这场游戏中最精彩的环节。
望京城东郊外。
数十个白衣染血的剑士,在安守风的带领下,发现了朦胧月色下唯一一处亮着灯的农舍。
安守风擦擦额角的汗,“那个房子里有灯光。”
为首白衣人抬眼四下里扫了一圈。
这农舍四面皆有退路,却又奇怪的独门独栋,四邻相距甚远。
两个一左一右搀着浑身血淋淋的秦守森的白衣人,也发现了那屋舍。
其中一个观察了一下周围,说:“看着像,应该就是那里了。”
为首白衣人沉着眸子,说,“你们慢点,我先去瞧瞧。”
话落,提着剑展身掠过去。刚走到院门口,他的脚步就缓了下来。
他一边执剑横胸,做出即可以攻击又是防御的姿势,一边出声提醒自己的同伴。
“大家小心,这里有死人!”
众人刚经历过一场骇世耸闻的激战,闻言,立刻提着十二分精神慢慢靠过去。
一个身穿黑色影卫一副的人,头朝外被一剑穿破了肚子,死在栅栏门处。
安守风白了脸色,没敢在前边了,他退后几步,夹在人群中往里走。
再往里边走。
脚印又杂又多,却不见打斗痕迹。
屋门大开。
简易木床上,躺着一个浑身血肉模糊被割去了脑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