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鸟没得,万…一径人踪灭。”秋季念叨着,心情似落寞、无奈,这儿子也太不让他省心。寒冷更是让他雪上加霜,冷得头皮发麻。踩着大雪,唯一能听见“窸窸窣窣”的清脆,他喘着粗气奔赴镇上。
秋季家不住镇上,说是田间人家更为妥当,离小镇有1.5公里路程,正常徒步15分钟便能到。
秋季气愤:“这小兔崽子到底跑哪儿去了,一路过来连根毛都没看到…”冒着风雪交加的鬼天气,还饿着大肚子,他属实心情不快。
他黑着脸:“别让我逮着呢!”便准备再去镇口王家看看,从外往里找,没准路上能碰见那就再好不过。
雪的映衬让夜依旧敞亮,晚八点半左右,秋季没能在路上找到月白,来到了镇口王家。
“王哥,我家月白来你这边没有?”他在屋外大声喊道,可不管礼貌不礼貌了。可一时却没人回应。
秋季不耐烦:“非得让我出绝招?”他低估着,自言自语把自己逗笑。“王霸,王霸!”
“那个龟儿子喊我,是不是秋季那个不要脸的。”声音从秋季头顶传来,窗帘被扒开,然后是窗户,伸出个肥头大耳。此人便是王哥,“你叫个屁啊,有什么事不能打电话!”王霸吼道。
秋哥厚着脸皮:“那王哥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要我给你打电话。”
王霸居高临下,怒指他:“你有病啊!你找我有事,还是我找你有事。”
他淡淡回了句:“俺的大哥大没电咯。”
“……你到底找我什么事。”王哥已经不耐其烦,这人真的有毛病,净整这些没用的,给谁看呢?还能给谁看,给王哥你看的呗。转念发现,自己才是“真正受害者”。
天下武功,唯贱不破。他面朝王霸笑呵呵地说道:“没事了,王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他之前来这一次也只是看看这边有没有月白的动静,见王霸这时的表现,自然更加确定月白不在这儿。
王霸听完直接关上窗户,闭上窗帘,脸黑得不能再黑了:“秋季真是tm个王八羔子,肯定又是儿子不见了,在到处找儿子。是不是春夏秋冬都要来几次啊,能不能让人消停会……”
他当初还觉得自己的名字充满正能量,王霸之气侧漏。可如今被秋季时常的一声声“王霸”,偶尔的“王哥”,搞得他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让老爹给自己换个名儿,实在是窝囊了。
……
寒风凛冽,此时的秋季家门外,一个男孩提着个黑塑料袋,正在敲门。
“咚咚咚~”
“妈!我回来咯,开门。”声音稚嫩却洪亮,这是月白回家了。他一脸喜悦,手上提着的正是自己千辛万苦从后山捉来的野山鸡,洋洋得意准备炫耀自己的战果。
因为屋外的风实在大,肖姨在秋季离开不久便反锁大门,防止寒冷侵袭进屋内。此时冰馨放心下来,听壮便要起身去开门,却被肖姨站起制止:“哎呀,馨儿啊,我去就得行了嘛!”
冰馨会心一笑,表示可以和感谢。
肖姨拉下长条门锁,打开小门,便道:“你个臭小子终于回…诶,你爸秋季嘞?”
月白顿感不妙,说了句:“肖姨好,我爸他去找我了吗?”肖姨并未回话,只知道这小子要遭殃!月白见状立马缩进屋里,肖姨顺势摸了摸月白的头。
肖姨:“这孩子……”
月白看着挂在墙上的钟,完了~8:35!他急忙跑到冰馨面前,趴在她的腿上开始求饶,用着哀求的目光看着她:“妈,我去后山打了一只母的野山鸡,所以回来晚了。我只是想给妈你补补身子,别骂我。”
肖姨在见到月白一开始就注意到他手提的黑色塑料袋,没想到是只老母鸡,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
冰馨也是万万没想到,与肖姨相视淡笑,却并不见喜色。她倒是觉得儿子知道心疼自己,可是后山前不久才进行过石油爆破开采,未免也太过危险。她再三叮嘱月白,最近不要去那里,可事与愿违。
“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要去那里,不要去那里!你到底有没有听话!还有你爸出去找你找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回来。你对得起我们吗?”冰馨没有心软,重重责怪起月白。
肖姨也被吓到,这变得太快,让她反应不过来。
肖姨:“冰馨啊,月白也不是诚心的。你别大动肝火。”她试图劝说,教育孩子她并没有经验,冰馨也说得的确在理。她只是担当一个平息事态继续恶化的中间人罢。
月白知道自己犯错,要是自己早点回来还不怎么样,想想现在只能主动认错:“妈,你别生气。没有下次了……”
接下来便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家庭互动环节。
冰馨语言凌厉:“你本事挺大的嘛,还能捉只野鸡回来,你怎么还知道回来!”
秋月白:“妈,我知道错了。”
冰馨气息紊乱:“错哪儿啦?你爸爸出去找你,现在还没回来。万一他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月白紧张不已,双手捏住大腿处的裤子,不知道说什么,单吐出一字:“妈…妈…”
冰馨继续说道:“我也不想和你生气,这么大了,你应该懂事。早点回家难为你了吗?”她知道孩子也是为自己正生病的身子着想。平时开支都较为拮据,她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嗯……我这就去找爸爸。”月白泪光闪闪,欲要出门,却被冰馨叫住:“他找不到你,自然就会回来,你现在出去添乱吗?”
肖姨坐在一旁观看,不知说啥,这应该就是家的感觉吧。
月白自责和失落在所难免,毕竟想法同母亲的相比,显得不成熟。不是意气用事,只因母亲说的在理,考虑更周到。
……
镜头反转,再看主人公秋季这边。
他快速行走在雪地中,通红的脸证明他挨冻的时间之长。看向手上破旧的手表,已经晚上8:45了。连续找寻过镇上王霸家、“瘦猴”陈东升陈家,镇上“发明大王”刘一凡刘家……最后去了当地中学后方小山堆上,已经废弃的茅房茅厕,曾听儿子说:那里是他们的一处重要秘密基地。
秋季很懵逼,为啥要把基地设在这里?天然免费的屏障?不用自己动手建造?“艹”(一种植物名),真牛皮!
秋季进入破破烂烂的茅房里定睛一看,哦豁~这群小屁孩果真来过这儿,但不是今天。还未燃尽的碳木,几块土砖简单围成的灶台…可真会造啊。
不出他所料,在这里也没找到。此时的他心里很不爽:这小子到底去哪儿啦!总不可能已经到家了吧?
想想这种情况都气煞他也:“我靠,别真已经到家了。我在这里到处找……想想就可怕,骂儿一张嘴,找儿跑断腿啊!”
他回过神,振作起来:“不行,我得找人借手机打个电话。”万一这臭小子真已经回家,他就不用再找,肚子现在也饿得一批。真想立刻突回老巢,直取儿砸屁股!
千辛万苦蹭来手机,为什么不直接在别人家充电。别人的东西香一些,这可是常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电话那头传来调戏的意味:“秋,你好像白跑了一趟……秋?”
秋季怒道:“跟他说,给我等着,等着挨抽吧!”
“啪!”秋季直接挂断了电话,这是一趟吗?这可比当兵时的“五公里”不知多了多少;还有,这臭小子到底跑哪儿去了,还有他不知道的地方?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混世大魔王啊。
可恶,不报此仇,枉为人父。
此时冰馨听见“嘟嘟”,放下座机。意味深长地望向不远处正盯着自己的,那个阔怜的小身板。
月白眼神之中尽显无辜和委屈,他长大了,不可以打的……对视三秒,月白低下头去,只觉人生再无意义。
秋季狂奔回家,限速12km/h。还能再快,但天冷路滑的,摔死了怎么办?
路过才不久到过的茅房,他想想就来气。一jio踹上泥巴茅房。“练家子”就是不一样,他直接将仅剩的半面泥巴墙踹出一个大窟窿,随后半面泥巴墙瞬间向前倒塌,自己整个人也飞了进去。茅房逝去~
“我服了,这什么破东西啊,这么不经踹。”秋季抱怨道。哎哟不断,慢慢从里面爬起来,走了出来。略微检查身上并无大碍,只是手脚关节处磕秃了皮。
茅房:本就伤痕累累,如今雪上加霜,时日无多矣。
今天简直倒霉透顶了,先是要找儿子,没吃成晚饭;接着到处找儿子,特么自己回家了;再是现在磕秃了皮。秋季无奈摇摇头,朝天呵呵:“有本事再给我几道雷,劈死我啊!”
雪夜的天空本就灰暗,只有大地上银装素裹,形成自然反差。秋季此时正“抬头望月”,几缕银丝隐现,映入眼帘,很快,雷鸣入耳,银丝已然变成可怕的闪电。
秋季被吓得踉跄向后,身子止不住颤抖:“不用真这么对我吧!除了好色,我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他人,对不起社会的事啊…”
之前自己同程遥林讲话时打雷,他并未在意,只当纯属巧合。可此时话语再次灵验,他害怕,认知被完全颠覆。
因为特么这雷就在他头顶上啊,这回就是冲着他来的!
下意识就是要逃离这片不祥之地,刚迈开步子,闪电降临。
“嘭!”
…
闪电将秋季所在的茅房吞没,他闭上眼静待死亡的到来:死的如此奇葩,会被贻笑大方吗?老婆,还有月白,再见了,我的家。
茅房:我死的这么彻底吗?连渣都不给我剩。
秋季的意识变得朦胧,他不知身处何方,这里星光璀璨,无边无垠,时间仿佛静止,缓慢不知几许。
他心里想到:这便是死后的天堂吗,倒也是美丽。
民间常说人死过后,会回到原来走过的路,经历过的事,都重复一遍。
他放松下来,坚信“人死不能复生”的定律。他努力回想自己的童年,找寻那份缺失的记忆。谁将他送去孤儿院,他的父母是谁?既然现在有机会,死是死了,遗憾虽多,少一个便就少一个,万一都在天堂实现了呢!
回忆是件飘渺的难事,尘封的深处记忆到底能不能打开,这是未知,秋季努力着……
时间不知过去几何,在这里没有定义。猛然间脑海皆为星尘,光芒万丈,折射而来。光在翻腾、旋转,直至流入心脏。刺眼得仿佛要燃烧起来,照亮脑海中的整片世界。
“咚~咚…咚!”
七彩星光灿灿,不停跳动,久违的亲切和熟悉让它们更加热烈,像那无边无际的海,舞动四级“警报”,喷涌而起,蔚为壮观……
秋季睁开双眼,一切有关曾经的记忆,以碎片的方式呈现在他的眼前。他抬手向前触碰其一,顿时整片星海躁动,急不可耐地涌入他的身体,熠熠生辉。
时间慢慢消失,空间动荡。
“你回来了。”声音不知何处起。
秋季面无表情:“嗯,你奶奶个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