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不知为何，洛杏雨忽然想起了之前，玄烨出征回京，当时她恰巧在城门边的茶馆喝茶，从二楼望下去，一眼便瞧见众人簇拥中的他。
在她的印象里，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但那日她发现，那种冷却并非是刻板严肃，似乎只是他身处高位久了，习惯了那样。那种冷，并不让人厌恶，反而让她觉得他很孤独，就像一颗寂寞的孤星。
她当时就觉得，这个人，似乎与她是同一类人。
而今天的玄烨，看上去虽然依旧冰冷，但眼底却藏着温暖和怜惜。
缘分还真是奇妙。
他离开后，问了程韧之皇帝的去向，便直接寻了过去。
彼时，皇帝刚刚从御花园回来，心情终于好了些。
然而他重新在书房落座，还未看完手中的一封奏折，就听身边人禀报，玄烨在外求见。
想也不用想，便知道玄烨是为何而来。
皇帝冷哼一声：“这小子，为了个女人，真是连皇室体面尊严都不要了！”
“那陛下，是要宣四王爷进来还是……”
“宣什么宣，他要跪，就让他在外面跪着好好反省！”
"是！"
太监退了下去。
皇
帝将手中的奏折猛的扔到桌子上。
他心里也是恼怒，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最爱的儿子竟然敢如此忤逆自己。
他母亲分明是那样温柔通透的女子，怎么这孩子却是这样？
当年玄烨母亲早逝，他便将这孩子养在自己身边。
莫非是自己对他太过溺爱，让他无法无天了？
皇帝想到这里，气愤更甚。
所以，他干脆选择不见玄烨，任由玄烨在外跪着。
这一跪，玄烨便跪了整整半天。
期间，皇后也派人劝了他几次，他都拒绝了。
皇后派人来询问，皇帝都是一脸淡漠的回复，让她别管。
皇后也不好继续坚持。
期间，玄云几次刻意路过，犹豫着要不要和玄烨一起求。
但每次到最后，不是被贵妃叫走，便是他自己胆怯主动离开。
玄烨在外足足呆了一天一夜，这天，皇帝终于看不下去了，派人去将他叫了过来。
"你就要继续这样忤逆朕？"皇帝质问。
玄烨抬眸："父皇何出此言，儿臣只是向父皇求个恩典，重查事情真相。"
"哼，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与那洛杏雨的事已经传遍全京城了！”
“朕给你指婚你三番五次拒绝，
当众打朕的脸，如今又在门口跪求闹得朝野皆知，你就是这么孝顺的？朕养了你这么多年，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女人？你可曾考虑过你这么做的后果？"
"父皇息怒。"玄烨垂首：“儿臣知晓父皇用心良苦，但儿臣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公正，此事儿臣虽未亲眼所见，但儿臣相信，其中定然有冤情，还请父皇开恩，重新调查。”
听完这话，皇帝脸色又变了变。
"息怒？朕如何能够息怒，你如此做，朕的颜面何存？朕如何面对朝堂中的文武群臣？你可曾考虑过朕的处境？"
玄烨额头贴在地面上：“是儿臣不孝，但请陛下开恩，儿臣不求别的，只想为她求个公平。”
“你……”皇帝瞪圆了眼睛望着他，嘴唇抖着，斥责的话到了嘴边。
然而当他对上玄烨的眼神，不知为何，有一瞬间的恍然。
当年，玄烨的母亲因为灭族一事跪下来哭哭哀求他时，似乎也是这样的眼神。
皇帝顿了顿，硬生生憋红了脸。半晌才咬了咬牙，将手放下。
"罢了，此事到此为止吧，你要查也可以，但不能让你亲自查，朕会命程韧之去调查此案，等他回来告
诉朕，此案究竟如何，你就安心等消息吧！"
玄烨松了口气："儿臣谢父皇。"
"嗯，去吧！"
玄烨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待他回到自己府上，已经是深夜。
远远的，他便望见自己书房里亮着微弱的光。
推门而入，程韧之果然正在里面等她。
“玄烨。”程韧之起身。
玄烨点头："程兄。"
他指了指凳子："坐吧。"
玄烨也在桌旁坐下，开门见山：“事情还算顺利，你应该也收到命令了。”
"是，收到了。"程韧之回答。
“这件事看起来简单，但其实并不容易调查。毕竟事情发生在后院，在场中人/大多分属洛杏仙和洛杏雨，不能作为人证，要想办法找到其他证据才是。”
玄烨继续道："所以，程兄，希望你能够配合我。"
"我自当全力配合！"程韧之说道。
"嗯。"玄烨点点头：“还有……”
不等他开口，程韧之便已经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洛小姐那边，我会仔细照顾着的。”
玄烨闻言放下心："那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既然此事涉及洛家，那自然要先从洛家着手。"程
韧之回答：“总之，事情叫给我，有什么动静我会告知你，放心。”
玄烨颔首。
将人从后门送走，玄烨折返回来时，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
事情虽然在推/进，但一想到洛杏雨在水牢里忍受消磨，便觉得心疼不已。
他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此时，他一抬头，见夜色浓黑如墨，天幕中缀着的点点星子反而显得尤其明亮。
他心念一动，立即快步回了书房，铺纸磨墨，写下他给她的第一封信。
他不知道自己对她究竟是喜欢，还是仅仅只是喜欢她的美丽和聪颖。
他不懂。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她的一切都令他着迷。
他不愿看到她受委屈，哪怕一丝的委屈，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以信当做些许慰藉，传达给她。
搁下笔，一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他便让人将信悄悄送进了水牢。
这大概是他面前能带给她唯一的慰藉了。
而后，一连数日，玄烨每日都会将信亲自交给守卫士兵，然而，却再未见过洛杏雨。
水牢里的日子度日如年，洛杏雨靠着将这些信读了又读，这才勉强支撑下来。
转眼又是几日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