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临江楼出来,叶熙骑上自己的驴子,慢悠悠地往县衙走去。
他确实有公务在身,就是楚云心那件案子,可是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抓捕真正的凶手,着急也没用。
于是,他就一边骑着驴,一边慢慢思考。
不知不觉中,叶熙来到了城南大街。
大街中央似乎正在进行一项工程。
叶熙看见了一个熟人——县丞施良才。
叶熙翻身下驴,大声喊道:“施大人!”
施良才回身一看,原来是知县大人,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先问道:“知县大人,怎么有空来巡视?”
“这里在做什么?”
“知县大人,你忘记了吗?”施良才一脸疑惑,看着叶熙的眼神怪怪的,“这里在建贞节牌坊啊!”
叶熙尴尬地笑道:“我最近忙着侦破水环巷的命案,很多事情忘记了。”
施良才心想,那件案子的凶手都已经抓到了,还忙什么。
他的脸上笑着,眼神却露出一丝不屑,“知县大人贵人事忙,忘记这些小事很正常。”
叶熙注意到了施良才眼神的怪异,不过没怎么在意,问道:“那是为谁建的贞节牌坊?”
“大人当真不记得了?”
叶熙摇了摇头。
施良才心里更加看不起这个知县大人,脸上却毫无波动,笑着道:“两年前,年仅二十一岁的李氏,在丈夫病死后不久便悬梁自尽,为夫殉葬。
当时知县大人您认为该案例可以称为典型,所以罗列其事迹,上报礼部,希望予以旌表。
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关注到此事,不仅颁发了谕旨,让天下所有妇女学习李氏的贞烈,还御笔亲题了那块牌匾。”
叶熙循着施良才手指的方向,看见一块写着“贞烈”两字的牌匾。
叶熙撇了撇嘴,表彰为夫殉葬的妇女,不过是统治者想要控制百姓思想的手段而已。
“可是为什么都两年了,还没有建好?”
施良才拱手向天行了一个礼,正色道:“能够得到皇上的特旨,还有御笔亲题的牌匾,这可是我们仪真县的荣幸,也是扬州府的光荣。
所以在得到礼部下发的三十两制作牌坊的纹银之后,知府大人发动整个扬州府的各级官员出资赞助,同时号召全县百姓向李氏学习,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整个扬州府不管是官员,还是百姓,反响异常热烈,最后筹到了五千两白银。
知府大人决定,不但要建一个规模宏伟的‘贞烈’牌坊,还要用最好的石材、玉石。
因此,单单是从全国各地购买材料,就花去了一年多的时间,直到三个月前才开始动工,现在最多再有一个月,牌坊就可以建好了。”
“原来如此……”
叶熙没有把话说完去。
这知府大人还挺会捞钱的,从区区三十两,变到了五千两。
“不知知县大人还有其他事吗?”见叶熙没有说话,施良才问道。
叶熙拍了一下施良才的肩膀,“施县丞,这可是皇上交代下来的事,你可要好好办!”
“一定,一定……”
施良才一脸谄笑,后背却直冒冷汗。
因为他心中有鬼。
这项工程一向是由他全权负责,从中也捞了不少好处。由于叶熙两年来从未过问,所以他一分钱也分没给叶熙。
今天叶熙突然到访,还问了这么多问题,不知道是什么意图,他就想,叶熙不会是想分一杯羹吧?
所以叶熙拍他肩膀那一下,真把他吓个半死。
施良才是真误会叶熙了。
叶熙只是瞎逛到这边,顺便问一问的。
虽然他猜到扬州知府,还有全程负责建造的施良才,肯定会中饱私囊,但是从未想过从中分一杯羹。
这种钱不能要啊!
对于李氏的遭遇,叶熙心里非常同情她,也为她生在这个时代而感到可悲。
蛋炒饭和“贞烈”牌坊小插曲,并没有让叶熙忘记最重要的事——抓捕楚芸心案的真正凶手。
他有预感,凶手很快就会落网!
一回到衙门,叶熙就找来了孙铁,叫他跟紧几个嫌疑人。
然后叶熙又来到了县衙大牢,顺便带了几样点心。
“知县大人,还没抓到凶手啊?”
楚芸心开门见山的问道。
叶熙尴尬地摸了摸头,“很快了。”
“很快是有多快?”
叶熙装模作样地拨动手指,然后一本正经道:“经我掐指一算,应该就是今晚!”
“噗呲!”
楚芸心笑了。
“你笑起来真好看。”
这是叶熙第二次见楚芸心笑。
楚芸心低下头,脸上出现红晕。
气氛有点尴尬,叶熙赶紧扯开话题:“你怎么不问你奶奶怎么样了?”
“如果我奶奶有事的话,你早就告诉我了。”
“那倒是,难得楚姑娘信任我。”
“除了你,其他人我都没法相信了。”
叶熙一听,立刻挺起胸膛,咧开嘴笑道:“那是自然,我这个人唯一的优点,就是值得让人信任!”
楚芸心白了一眼叶熙,没有搭理他,然后低头咬了一口桂花糕,突然皱起眉头道:“这桂花糕太甜了。”
叶熙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同样皱眉道:“确实好甜!”
楚芸心眨了眨眼,“你不是说你们县衙的厨娘很会做菜吗?”
“额…”叶熙一时语塞,“昨晚应该是个意外,今天的桂花糕不是李婶做的,今天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来上班。”
“上…班?”
“这是我们家乡话,就是开始工作的意思。”
“哦。”楚芸心将信将疑。
“不说我了,来说说你呗。”
“我?”楚芸心突然低下头,神色黯然,低声道,“我有什么好说的。”
“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叶熙望着楚芸心,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个有故事的人,都是可爱的人。”
楚芸心被叶熙一板一眼的说话方式逗笑了,一扫阴霾的状态,调皮地问了一句:“这就是你第一次见我,就喊我‘美女’的原因?”
“呃,算是吧。”叶熙挪了挪身子,往楚芸心那边靠过去,跟楚芸心并排坐下,“跟我说下你的故事呗。”
楚芸心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一直觉得,是我给楚家带来了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