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叔,临走前,问您个问题可好?”沈妍目视前方,装作一脸平淡的模样。
黑衣老者见沈妍如此,没猜出她要说什么,点点头,笑道:“你这小姑娘,在这里这么久都不摆样子,马上要走,还跟老夫装模作样起来。”
言语间虽有责怪之意,语气里却听不出责怪,反而处处透露出长者对晚辈的亲近,听得沈妍不免有些热泪盈眶。
她本不想破坏气氛的,可那疑惑压在心头,多日一直没解开,让她很是难受。来西山一趟不容易,总要问问清楚的。
“不知您是否认识卜峰?”沈妍缓缓开口,偏过头去,目光一瞬不错的盯着黑衣老者,果然从他眸中看出震惊,而非迷茫疑惑。
显然,黑衣老者是认识自家师父的。
震惊之后,黑衣老者回过神来,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着沈妍,企图从沈妍身上找到卜峰的影子。
见黑衣老者突如其来细致的打量她,沈妍心中大抵有猜测,看来老者是把她当成卜峰的亲戚了。
她摇摇头,道:“黑叔您不用看了,我并非卜峰的亲戚,我只是他的徒弟。”
“早在破解西山上的阵法时,我就察觉出那阵法与师父住处的很是相像。
那时我便猜测这西山上的人,应当是与师傅有点关系的。可观察这么久,我也没弄明白你们与师父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解释完自己为何会有此猜测后,沈妍转过身去对黑叔恭敬的行了一礼,语气很是诚恳,“还请黑叔解惑。”
平日里总是乐呵呵的老头,难得眉目间带了些愁色,他静静的望着远处漆黑一片的山谷,好一阵没开口,仿佛是陷入了回忆里。
长长叹口气,黑衣老者收回目光,苍老的声音平静悠远,轻轻的在沈妍身侧响起。
“老夫与你师父原是同门师兄弟,关系颇好,有时间就常在一起切磋,日子过得好不快活。直到有一日,突然有人陷害老夫,老夫无法自证清白,最终被师门除名。”
由始至终,黑衣老者的声音都平淡的仿佛在诉说其他人的寻常事,完全不带半点怒气。
若不是沈妍注意到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忧伤,只怕是真会被那淡漠的语气骗过去。
沈妍没有刨根问底询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想了解老者与师父的关系,并不想揭人伤疤。
可她现在还是害得老者回忆起伤心事,心中很是过意不去,连忙行礼告罪,“因
师侄的好奇心,让师伯记起那些不快的事,还请师伯赎罪。”
黑衣老者听沈言一口一个师伯的叫着,老脸上重新带上笑容,没好气的挥挥手。
“莫来这些虚头巴脑的,莫非是你师父将你教的如此死板?那老夫可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了。”
沈妍连忙站直身,嘴角弯起一个古灵精怪的笑,“师父哪会如此,他跟您说话可像了,也不喜欢我总是行这些虚礼。”
“那老头果然没变。”黑衣老者再次陷入回忆中,眼前仿佛出现卜峰年轻时跳脱的模样,心底忍不住一阵怀念。
他扭头看向沈妍,眼底多了些赞赏,“看来那老头对你不错。对了,你明日离开前帮老夫带封书信给他。”
“是,师侄保证完成师伯给的任务。”沈妍故意装得一脸严肃,很大声的保证,还重重跺了下脚。
这副模样又逗的黑衣老者一阵发笑,显然他已经顺利忘记方才那些不开心的事,沈妍终于放下心来。
次日清晨,一番告别后,众人踏上回城的路。
哪知在半路中,忽然有人不怕死的突然跑到路中间,拦住他们的马车。
掀开车帘,沈妍多看了几眼来人才发现,拦他们的不是别人,
正是顾府的老管家。
他此时一身粗布麻衣,头发杂乱的如同街边乞丐,手中还拿着一根木棒,脚下穿的布鞋已有多处磨损,看起来似乎是赶了很久的路。
曾经受过顾府的照拂,沈妍自然不会嫌弃这般落魄的顾管家。只是不知发生了何事,竟让他堂堂巡抚家的管家落得如此境地。
辨出来人身份,沈妍立刻从马车中跳下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顾管家就丢开手里的木棒,做事要朝她跪下。
沈妍本就不喜动不动跪拜,再加上顾管家也算得上是长者,她赶忙上前把顾管家扶起。
又接过秦临川递来的两个小木凳,一人一个,让顾管家坐着说。
顾管家没想到,他如此如今这副邋遢模样,竟然还能得到别人如此尊重的对待,赶那么久的路,他都没流过一滴泪,此时却忍不住红了眼圈。
若不是担心哭一场会太过耽搁时间,他定要舍下脸面,好好大哭一场。
不过他现在不能,想起主家的情况,他立刻朝沈妍和秦临川各行了一礼,语气里满是焦灼。
“还请二位救救我家老爷和少爷。”
说完,他偷偷瞧一眼沈妍的脸色,发现沈妍瞬间满脸关切和担忧后,他
才继续放心说下去。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老爷一直愁容不展,小人斗胆询问,才得知老爷说得罪了权臣,还让小人带着少爷一起出逃。没想到少爷早就被人盯上,半路上又被人抓了回去。”
“还好小人有朋友帮忙,乔装成乞丐,这才没有被抓。后来晓得在城中打听一番,得知受老爷犯事牵连,顾府全家人都被关进了监狱。”
谈及此处,顾管家又偷偷看了沈妍和秦临川,确定他们没有嘲讽之意后,心中感动不已。
“沈小姐,秦公子,小人侍候大人多年,敢以性命担保,大人从未干过任何违背律法之事。此番绝对是受权臣陷害,请两位一定要救救我家老爷和公子!除了二位,小人实在是想不出还能找谁了。”
其实他并非只能找沈妍和秦临川,可其他的人他都暗中递过帖子。
好点的人家直接不搭理他,有那心思坏的,甚至将他递帖子一事举报给了衙门。若非友人相助,他只怕连冀城的大门都出不去。
更别说能在这里堵到沈妍和秦临川了。
管家的目光实在太过殷切,沈妍有些顶不住,但此时还未查清事情真相,她不好偏听偏信,只得求助的看向秦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