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不认识,是我一个亲戚。”
张嫂干笑一声,忙冲老郭使了个眼色,上前就去安抚纪缦。
纪缦抓着轮椅把手的手指狠狠缩紧,但是她并没有多问,而是留了个心眼,顺着张嫂说的话茬道:“奥,那你亲戚现在没事了吧?”
“没事了没事了,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还好还好。”
张嫂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忙把纪缦推到厨房,“你想喝甜汤,我刚熬好,你尝尝味道怎么样,许久不做了,有些手生。”
纪缦收起心神,接过碗,抿了一口,点点头,笑道:“味道很不错,跟我以前在外面吃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嫂脸上挂起笑意,“那就好,但是甜汤不可多喝,我们啊年纪大了,高糖高脂肪的食物,还是要多多注意。”
好不容易糊弄过去了纪缦,张嫂再也不敢多说些什么,生怕她再次情绪崩溃,到时候三少爷回来追究起来,可是谁都不会好过了。
纪缦晚上给杜如云打了个电话,对方没有接,她想着她应该是在忙,便又给她留了言,让她
有时间给自己回电话,然后就一直窝在房间里搜索跟江离顾晏霆有关的新闻。
却猝不及防地,搜到了顾晏霆之前跟陆媱在一起招摇过市,外界盛传二人即将订婚的新闻。
……
夜幕四合的时候,江离才让郑易回家去,郑易前脚刚走,后脚顾晏霆就来了。
外面似是下雪了,他的眼睫和大衣上还落了不少雪花。
想到陈钰和拉姐的叮嘱,江离收起心神,主动开口问道:“外面下雪了吗?”
男人摘手套的动作一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声答道:“零星小雪。”
江离点点头,“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也是我三年来的第一场雪,我想下去看看。”
顾晏霆垂眸看了一眼腕表,时间也不早了,外面天色已暗,她的身子又是这样,换做以前,他早就一口回绝了她,但是现在,他只是命严峥将毛毯拿了过来,然后亲自躬身将她从病床上抱了下来,放到了轮椅上。
“想看便去看。”
说着,他用毛毯将江离裹了个严严实实,还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她围上。
柔软的
围巾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他身上独有的冷冽清香萦绕在她的鼻尖,让她的表情暗淡了些许。
若是以前,他能这样耐心地对她,能这么积极地响应她的要求,现在两人可能也不是现在这副光景。
确定江离下楼不会冷之后,顾晏霆才独自将她带下了楼,在楼下的花园里停下。
雪下得不大,被寒风挟裹着,在空中飘飘洒洒,跟柳絮没什么两样。
就着路灯,能看到些许。
江离仰着头,脸上并没有多么惊喜的神色。
她刚才只不过那样一说,也没想到顾晏霆会直接带她下来。
寒日的苦,她在监狱里已经受够了。
“我第一年入狱的时候,那个冬天。室内的温度很低,早上起来洗脸的时候,水龙头都会被冻住。我被同一个牢房的人泼冷水,晚上被子被她们抢走,我有好几次险些冻死。”
江离平静地说着这些过往。
听在顾晏霆的耳朵里,却像是在控诉。
“我害怕每一个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醒来的夜晚,现在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
顾晏霆很显然,也
是不想听她说这段过往的。
因为太过于沉重,因为……他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孩子。
这将是他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不过还好,我活过来了,就像昨天晚上,我以为我会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但是,老天垂怜,又或许是我命硬。”
让她有机会,把自己遭受的一切,都还给他。
后面的话,她在心里默默念着,却突然手心一热,顾晏霆已经躬身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温暖,紧紧地包裹着他。
他的眉目间夹杂着风雪,却目光坚毅沉着,直直地看着她。
虽然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江离却莫名地从他的眼里,读出了些难过和悲伤。
这就对了。
以后他会比现在还要痛苦。
“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沉默许久,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被吹散在风里。
江离没有答话,只是垂眸笑了笑,“找到是谁想害我了吗?”
男人的表情微微一沉,“嗯,大概确定了。”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
“必然是不会让你白白吃这个苦。”
顾晏霆
说着,抬手帮她拢了拢身上的毛毯,无比炙热真挚地抬眸看她。
“你若是信我,就跟着我走,我会护你周全,保护你的下半生。”
他说得真切,江离心中却冷硬如石。
只不过,如陈钰所说,现在顾晏霆还能护着她,她理应顺着他才是。
敛了情绪,她笑了笑,“我还能再信你一次吗?”
男人抬眸,狭长的眼睛里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静静地看了她许久,才开口道:“开颜,信我。”
江离心中一片薄凉,面上却笑了,随后仰头继续看向夜空,吸了吸鼻子,道:“冷了,回去吧。”
今晚跟顾晏霆两人的相处格外的平和。
果然,只要她肯放下过去,放下自己的执念,跟顾晏霆两个人,还是能好好相处的。
只不过,她不想放下。
那是她坚持下去,活下去的动力。
这辈子她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他垫背。
晚上,顾晏霆没有回去,而是在病房里陪她,让人在旁边支了一张床,就半靠在床头,躺在江离的旁边。
他的满腔深情,于江离来说,讽刺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