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凰忽然想起昨夜萧瑄在病中的呼喊,眼色一沉,正准备上前教训他,耳畔一道疾风闪过,却见单柔已经冲上前对着萧重霖狠狠地扇了几下巴掌。
“啪!啪!啪!”萧重霖的脸被打成了猪头,双眼冒血,踉跄着几步而倒在地上。
“七皇子错了。”单柔说:“教训七皇子,不需要王爷出手,属下一只手即可完事儿!”
萧重霖被下人扶起来,捂着一只充血的眼,愤怒低吼:“你给本皇子等着,迟早把你碎尸万段!”
“七皇子那可要快点了。”单柔眼含杀意,噙着冷笑,“否则,属下担心七皇子没命等到那时候!”
挥挥手,示意侍卫把他带下去。
看向自家王爷的时候,眸中的担忧一闪而过,很快又聚拢了嚣张的气势,“王爷,其他人要如何处置?”
萧瑄捋了捋沈沐凰的额前发丝,面无表情,沉默着。可沈沐凰却能从他冰凉的手感知到他此刻在隐忍怒火。
果然,父母是他的软肋。
沈沐凰有些感同身受,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王爷,万事有我。”
人儿小脸的暖意透过掌心传至内心深处,萧瑄眼中的冰寒渐渐散去,半晌,吩咐道:“其他人,在殿外跪三个时辰!”
话音落,却见沈璃月的身子瞬间瘫软在地。
外头寒风刺骨,她又受着伤,跪这么久只怕
会冻死。
她含着泪看向沈沐凰,正欲开口,沈沐凰却忽然笑开,“慢着。”
沈璃月以为沈沐凰是开口为自己求情,脸上瞬间扬起笑容。
却不想,她只是淡漠地扫了他们三人一眼,秀眉微微蹙起,“三个时辰怎么够?至少要五个时辰!”
萧瑄吩咐单柔:“照做。”
“遵命!”单柔轻轻一笑,“王爷,属下随您回府。监督惩罚一事我哥会做。”
躺在房梁上睡大觉的单羽嫌弃地啧了声。
单柔呛道:“你一上午光在那睡觉了,怎么说也要在王妃面前表现表现吧?”
单羽:“……”
萧瑄没再理会兄妹二人的争辩,牵着沈沐凰的手就往外走。
沈沐凰:“王爷,课不上了?”
“陛下已经下旨,一个月后大婚。本王代你向太傅告假,接你回府。”
大婚……
轩辕冰清和王兰兰身子软倒在地上,无力地由着侍卫拖她到殿外,泪流满面。
马车上,沈沐凰还回不过神来。
夜王萧瑄在北齐的确是连皇帝的面子都不顾的恐怖分子。
可再是恐怖,天子脚下,怎么可以任由一个侍卫殴打皇子?
就不怕皇帝震怒,百姓不忿吗?
“单羽和单柔,原是江湖侠女,劫富济贫后失手被擒。”萧瑄的声音传入耳中,沈沐凰回神时,他淡漠的鹰眸里闪着她的有些怔愣的影子。
“王爷,不是失
手被擒!”车外的单柔忽然大声嚷嚷,“那狗官用无辜百姓的命威胁我和我哥,如果若我们不投降,他就屠了那些百姓!”
萧瑄沉默,森冷的气场传至外头,单柔原本还想再说什么,接收到这可怕的气场后瞬间闭嘴。
“对他们而言,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恶人,一种是善人。”萧瑄继续说,“本王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只要你安守本分,本王便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否则……”
最后一句话,含了警告。
沈沐凰却一门心思钻入他的前半句话,没有回神。
一对劫富济贫的侠女兄妹,按理说该是正义之师,英雄儿女,却愿意做北齐恶王的马前卒……
有点意思。
低笑一声,盈盈水眸望向萧瑄,“王爷,是恶人,还是善人?”
彼时,马车停稳,单柔掀开车帘,“王爷,王妃,到了。”
沈沐凰:“王爷,我该回忠勇侯府。”
萧瑄准备下车的身子一僵。
沈沐凰继续解释道:“您昨夜把我接走,我彻夜不归,京都早已传的沸沸扬扬,我若再不回去平了我爹爹的火,怕是侯府要闹翻天了。”
萧瑄沉默一阵,终是点头,“单柔,你跟着。”
“是!”
待萧瑄下车之后,马车又飞驰前往忠勇侯府。
沈沐凰才刚踏进大门,便听到里头嚎哭震天动地。
“侯爷,妾身在忠勇侯
府伺候您十数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可先是璃月断臂,名节被毁,再是璃月于文华殿被罚跪,何其冤枉!侯爷,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快去把大小姐请回来。”忠勇侯无奈的叹气声传入耳中,沈沐凰定定神,抬脚踏入正厅。
“爹爹找我?”
忠勇侯旋即看向她,却在怔愣过后默默把视线偏开,仰首,原本准备好的所有责骂都没有底气骂出来,只余一句弱弱的质问:“你还知道回来?!”
一旁的沈夫人不甘心,眼神一闪,飞扑到沈沐凰身边抱住她的大腿,“沐凰,娘求求你,放过璃月好吗?她右手没了,还受着伤,你怎么让她在文华殿跪着啊,这寒冬冷风,若真的跪足五个时辰,她怎么受得了啊?!”
单柔抬脚把沈夫人踢开,“她们对王妃出言不逊,王爷心疼,处罚她们三人,有何不可?没听说我连七皇子都揍了吗?”
“你是单柔?”沈夫人早就收到消息,说夜王府女侍卫单柔一人大闹文华殿,起初她还想着一个卑贱的奴才有何资格。
可见她刚刚踢开自己的架势……
见沈沐凰这边的戏演不下去,沈夫人转而跪到沈伯钦跟前,“侯爷,璃月也是您的女儿啊……”
沈伯钦坐回位置上,拧眉叹道:“夫人,这件事已经有人禀报过了,这件事,璃月的确不该。”
沈
夫人怔住,“侯爷……”
“忠勇侯可当真偏心,沈沐凰是你女儿,璃月难道就不是了吗?!”门外忽而传来萧云霆隐忍的怒声,众人循声望去时,他抱着沈璃月踏入正厅,俊脸上蕴着一层怒火:
“侯爷治军素来公正,怎么治家竟这般糊涂?!莫不是因为大小姐即将成为夜王妃,侯爷有心攀附?”
沈伯钦从先皇到现如今文宗帝,一直洁身独立,不与朝臣结盟,如今被萧云霆这么一数落,当下沉了脸:“三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窝在萧云霆怀里的沈璃月弱弱地抬起臻首,湿漉漉的眸子凝着父亲,又望着萧云霆,眼眶泛红,未语,泪先落:
“爹爹,三皇子,今日罚跪一事,实在是璃月的错,璃月没能劝住七皇子,兰兰和冰清,是璃月无能。璃月现在就回去文华殿继续跪着。”
“璃月,你总是这么善良。”
萧云霆长叹一声,却再度惹来沈璃月更多的泪水。
只见她咬着唇,不住地摇头,“三皇子,求求你,千万不要怪姐姐,她真的不是故意要为难璃月的。”
萧云霆把她放到旁边的软椅上,见她哭成了泪人,当下心有不忍,恶狠狠地瞪向一旁的沈沐凰,厉声责骂道:
“璃月到了此刻都还在维护你的尊严,而身为侯府嫡长女的你,又做了什么?你唆使夜王处罚她,你良心何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