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地方,看门的仆人见是她来,立马笑着将其请进去。
宋绵竹也没客气,恩,她头回来就没咋客气过,当着人面儿便讨论起自家狗窝。
许是出了回丑,自觉形象丢得差不多,后面再过来,她就真没法装样子啦。
更别提,颜承文总是一口一口侄女,颜老爷子把承恩宠成宝,俨然处成亲戚了嘛。
她这回来,本只是想找游雪晴,因而在堂屋门口停下没进去,说自己直接去内院找人便好,这地儿她熟。
没想仆人为难道:“表小姐前日已去往京城,宋小姐来得不凑巧。”
“走了?”宋绵竹愣住,“游姐姐怎得没跟我说过?”
“她连夜走得,没来急告诉你。”颜承文从游廊走过来,刚巧听到那句,便开口解释,“京中来了人,说我那妹子染疾,命雪晴速归。人都站门口哩,我这个当舅舅的,就是想留,也留不得。”
这句话听着有几分怨气。
宋绵竹感觉哪里怪怪的,寿宴那日,来者虽打扮低调,但她会看人啊,明显的非富即贵。
虽不知颜老爷子以前是何身份,可颜府在她心中,已然是个庞然大物。
怎么现在看来,好像游姐姐家,或许会更了不得?
“颜叔别气呀,亲娘患病,游姐姐这个当女儿的,自是会心急,若是我家人得了病,我也会马不停蹄赶回老家。”
“我不是气这个,妹子要真生病,我当大哥的能不急嘛,只是……嗐,不说这个,丫头今日来找雪晴,可是有事儿?有事跟叔说一样。”
说罢,他领着人往堂屋走,吩咐小厮上茶来。
宋绵竹挨到椅子上,脑子里全是那句,“要真生病”,听着像是有故事啊。
她觉出些味儿来了,但并没有继续往下问,过多探听旁人家事总是不好,只笑笑道:
“那我可不跟叔客气啦,还真是有一事相求。”
颜承文眼里透着笑意,嘴上佯怒:
“你看你,咱叔侄间,哪用得着求嘛,丫头再这么客气,才是拿叔当外人。”
宋绵竹那张小嘴,向来是抹了蜜的,立马赔罪道:
“我的错,我的错,您是我亲叔叔还不成嘛,我这不是觉得自卑,怕自己配不上您侄女的名头。”
颜承文被哄得眉开眼笑,“丫头过谦啦,谁敢说你不配,我头一个不答应。”
人跟人相处,看得就是个眼缘嘛。
要是不顺眼的人,他或许会觉马屁拍得太过,太过油滑的人总是不讨喜。
可放到小姑娘身上便不一样了,只觉得怎么听怎么顺耳,他甚至常常盼着小姑娘能来。
毕竟坐到他这个位置,能接触到的人,大都是极为谨慎的性子,便是有人说好话,也是带着某种目的。
恩,其实小姑娘也未尝没有目的,可颜承文就是觉得不一样。
好吧,他承认他就是偏心眼,可谁让人家会做人哩。
那包月套餐,可是不等自家去定,便主动送上门来。
不光如此,还非说雪晴是东家,说啥是当东家的福利,无需花钱。
颜承文可是听那些好友提过,自家的那份餐单,与旁人相比,可是丰富不少啊。
有些菜做法复杂,只有宋家跟颜家才能吃上。
人都做到这份上哩,那还有啥好说的嘛,反正他是真拿小丫头当侄女处了。
“其实是这样的……”
宋绵竹把想租铺子的事一说,当然没忘点出,那地方如今归卫府所有。
她是这么想的,自家跟游姐姐合伙开铺子,虽然人现下不在通州,颜府也能算是代表嘛。
因而并没有隐瞒,连跟卫府的恩怨亦是提了一嘴。
当然也可能是多余,别说是颜府,城内不知此事的还真没几个。
她哪里知道,颜承文跟舒威是老相识,知道的可比她还多得多。
在听完小姑娘的叙述后,颜承文手摸向茶盏,先示意她喝茶,才道:
“丫头能确定,他们真是不想开了?”
宋绵竹艰难吸溜口茶水,嘴角浮现一丝苦涩,早知道来之前不喝那么多糖水,现在感觉肚子里直晃荡。
“其实也不是很确定,就是瞎猜,万一是了,咱不就捡便宜咯。做生意嘛,就要有超前的眼光,才能够未雨绸缪。”
小姑娘的生意经,让颜承文听笑了,自家那个外甥女,平日可没少背其语录,颔首道:
“若是如此,确是未尝不可,于他们而言,或许也是件好事,铺子空着也是浪费。”
宋绵竹一听有门儿,立马喜道:“
“是吧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不就想托叔找人打听打听。对了,不能是颜府亲自出面,他们肯定知道游姐姐的关系。”
颜承文笑意更深,跟谁打听,他已经有了人选,甭管是谁出面,反正事儿不会给办岔了。
“此事倒也简单,丫头放心,包在叔身上,只要卫府那边有出手打算,肯定给你盘下来。
只是,你想好没有,到底是要租还是要买?若是人家只卖铺子,又该如何处置?”
“卖铺子?唔,先问问看吧,到时候再说成嘛?”宋绵竹犹豫了。
买铺子也不是不行,主要是那地方太大了,五六间铺面呀,又是最好的地段,只怕是寸土寸金。
别看家里存了一千多两银子,还真不一定够。
“当然可以,我就是先提个醒,好让丫头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刚才那句话说得好呀,凡是要未雨绸缪。”
俩人复又说笑几句,等到宋青川送完外卖路过时,宋绵竹才告辞离开,临走还神秘一笑:
“此事便有劳颜叔,对了,明日菜单里有新鲜玩意,记得别吃柿子呀。”
颜承文先是笑开花,接着一瞪眼:
“你这丫头,故意的吧,现在告诉我,让人晚上还怎么睡得着。”
可不就已经心痒难耐啦。
宋绵竹笑嘻嘻挥手,跳上了马车,催着三哥赶紧走,再不走容易被捶。
其实吧,说新鲜也不新鲜,乃是螃蟹上市了。
这玩意在永宁县已是家喻户晓,通州这地界却是甚少有人知。
正好做一波香辣蟹,她可是馋很久啦。
若是真能把铺子盘下来,以后还能拿出去卖。
当初可是跟悦来酒楼说好,自家可以继续用此方子,算不得违约。
而且俩地方离得那么远,也谈不上谁抢谁生意。
三日一晃而过,第一场乡试结束,贡院大门终于再次打开。
接人的时候,宋家又是全员出动,眼巴巴等着人出来。
“快看,二哥出来了,他在那!”宋青川一见着人,便立马迎上去,接过其手中箱笼。
苏姜亦是大步走过去,竟不顾旁人目光,搀扶起宋青河胳膊,似在对待一件贵重物品。
宋绵竹适时递上一竹桶菊花茶,“赶紧的,里面加了参须的,多喝两口,补补!”
她说得是大实话,天底下真没啥比这茶更补。
刚见有人陆续出来,大都是脸色苍白,两腿发软,她一颗心便提起来。
这科考咋感觉比军训还苦,自家二哥可是大病初愈,别再出啥岔子,后面还有两轮等着哩。
也幸好是自己早有准备,宋绵竹把盖子掀开,就着自己手往二哥嘴里灌。
面对众人夸张举动,宋青河是哭笑不得,心里自有一股暖流涌动。
他阻止不了,只能顺从,喝完后才无奈道:“没那么夸张,我感觉还行。”
来之前家里准备充足,全贡院怕是属他吃的最好。
自己心里有数,白日答卷,夜里休息,从不挑灯熬夜,真没觉得有累着。
“说来也是幸运,我分的号房,离恭房最远,两边皆轮空,并无嘈杂声打扰。
这吃得好睡得香,跟在家里没什么不同,你们也不用多担心,下回在家等着便好。”
宋绵竹耸耸鼻子,当真没嗅到一丝酸臭味,知道他说得是真话,高兴道:
“没有外界影响,那看来是妥了啊,咱老爹老娘大哥,还真会保佑人,赶明儿我也许个愿,让他们保佑我发大财。”
阮娴笑着一点她额头,“不是已经保佑过了,咱赚得还少嘛。”
宋绵竹顺势抱住她胳膊,“谁能嫌钱多哩,当然是越多越好。走着走着,咱回家吃大餐,给二哥好好补补!”
“我真没那么虚……”
宋青河很无奈,然而没人听他话,大伙儿簇拥着上了马车,恩,虚不虚的,也是只有坐车辕的份。
当天回去后,宋家小院很是热闹一番,摆了桌蟹宴,把镖局的人也喊过来聚餐。
美名其曰,提前庆祝。
外面人若是知他们行为,肯定会嗤之以鼻,谁敢断言自己一定能中举,也忒自信了吧。
若是最后没能上榜,岂不是丢尽颜面。
当然,宋家总是不一样的,谁让他们家有小姑娘在。
这一庆祝,便庆祝了仨回。
每三日,宋青河放一次风,便找由头大吃一回。
从蟹宴,吃到烤全羊,再到乳鸽,烤鱼……
宋青河是吃完饭,便被赶回屋休息,其余人却是聊到大半夜。
“哪是庆祝啊,我看你是想跟某人多见面吧。”苏老爹喝了酒,话居然也多。
“好得很,好得很嘛!”刀叔乐坏了。
“还吃不吃了,不吃我撤了。”宋绵竹端起烤鸭盘子便走。
“别介啊,”苏老爹赶紧护食,不忘接句,“人贺小哥还没说啥…”
宋绵竹看眼,仍在烤炉边翻鸭子的贺闻,“你们就欺负老实人吧,散了散了!谁想吃自己烤去,那只咱吃,不搭理他们!”
贺闻头也没回,答了声,”好。“
俊脸上满是笑意。
”老刀,我就说吧,你看她还害羞哩……“
“好得很,好得很!”
“……你能说句别的吗?”
”好……得很!“
”嗐,不行啊老刀,这就醉糊涂了,沈兄弟,咱走一个!“
沈河没接话,他蹲在烤炉旁,正等着下一只鸭子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