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发生的事儿,没有在附近引起多大的骚动,毕竟俩人只是说好,也没动起手来。
宋青川自然是一无所知,他回到家里时,大伙儿都已经起了,几个孩子蹲在院里刷牙。
他见小妹溜溜哒哒从身旁路过,好奇将其抓住,“大早上的,你往哪儿去啊,不吃早饭咯?”
“我去浇树啊,眼瞅着已经浇活咯,明年肯定有桃子吃啦。”宋绵竹想起那桃,便想要流口水。
市面上桃子种类不多,来了通州这么久,还真没吃过比家里那桃味道更好的。
说来也是稀奇,莫不是后山那地儿风水好?
宋青川没说话,直接松了手,满脸的“我懂我懂”。
一个人去,保准两个人归,哪是急着去浇水啊,明明是喊贺小哥来家里吃饭。
宋绵竹也没说话,甚至脸色丝毫未变,就这么悠闲走了。
要是一大早便翻白眼,真不够累的,还是算了吧,她迟早要习惯三哥的八卦。
小姑娘到了镖局时,那边其实已经吃过,习武之人向来起得早。
然而这对贺闻来说,压根不算事,便是一天多吃三顿,于他而言,也只是稍微活动下便可。
“小树小树,快快长大,结个大桃,被我吃掉。”宋绵竹边浇水,嘴里边说着自己编的顺口溜。
“宋小姐,这是棵老树啊。”河伯乐呵呵接茬。
“嗐,于它而言,得新生,便是从头再来,我拿它当小树宠,赶明儿它长成大树回报我。”宋绵竹把勺放回去,笑嘻嘻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贺闻瞥眼长出嫩芽的枝头,眼里闪过些许迷茫,得新生,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嘛。
好似只等他跨出第一步罢了。
刀叔手按在轮椅扶手上,看着小姑娘的眼神越发喜爱,跟见了什么宝贝疙瘩似的,然而说出来的话倒是不客气。
“丫头你说得武器,到底还打不打咯,莫不是在诓我这残疾人,还是嫌叔手艺不好,怕我打不出你要的东西。”
说好让自己见识下,从未见过的武器,结果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到,这不是故意招人心痒痒嘛。
前些天说是忙着开铺子,如今宋游记那边生意稳定,怎么也该腾出空了吧。
“唔,您老还记着哩,我自己都忘了……”宋绵竹哈哈傻笑,心里汗了一个,啊这,不至于吧。
真不是她要吊人胃口,实在是没想好正当理由,枪哎,哪怕是最简单的猎枪,那也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东西。
虽然吧,她是很信任贺府的人,但是吧,有些底细该瞒还是得瞒。
宋绵竹眼睛乱转,想着怎么赶紧找借口开溜,瞥到一处忽然想起件事,连忙装作好奇道:
“我这几日在美食街,曾见过人装有义肢,刀叔为何不试试此法,兴许也能站起来?”
古代历来是有义肢记录,因而她见到时并没有惊讶,只有奇怪刀叔怎么不装一个,按说镖局应该不缺这个钱才是。
刀叔闻声微怔,听出她话里的关心,神情自然回道:“我这身子被拖垮了,装不装义肢,都是站不起来的,索性不费那功夫。”
“怎么没找大夫给瞧瞧吗?”宋绵竹扫过他银白的发鬓,微微收紧的手掌,知道其心里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找过,瞧不好,倒是有一人说过,算了,不提他也罢。”刀叔摇摇头,似乎陷入某种追忆中。
卜闲道长曾言,少爷命中注定早夭,自己则是半生潦倒,病痛缠身,而天地间唯有一线契机。
如今少爷安好,他便已知足,再不敢奢望其他事。
宋绵竹不经意扫过那只空荡荡的裤管,又把意识探进自己的空间,良久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她大步踏过去,拽住贺闻的胳膊便走,嘴里嚷着赶紧去吃饭啦,偏偏神色慎重,正经得好像要去做一件大事。
贺闻有些莫名其妙,盯着小姑娘的后脑勺,乌黑发丝盘成两个小包包,总感觉下一秒便会被她自己挠乱。
这时候,他听到有人笑着大喊了句,“天儿热,容易上火,待会给你送菊花茶来啊,叔。”
“哎呦,莫要那么麻烦,咱家里有。”刀叔赶忙喊话,可惜小姑娘摆着手跑了,压根不听。
“这孩子。”他一笑,舒展开的眉眼,好似减去几分身上的老朽。
“宋小姐人长得好,心地善良,孝顺长辈,真是个好孩子,跟咱少爷……”河伯夸赞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咳,知道就行,别说出来,再给人吓着,你也知道少爷那人木得很……”
贺闻挑挑眉,他把话听得清楚,下意识低头看身前的小人儿,此时没空理会那俩大爷,而是想起曾在宋家喝过的菊花茶。
怪不得小姑娘如此谨慎。
他有种感觉,自己好像快要能接近真相,虽然他并不曾在意过这些。
其实宋绵竹也是万般纠结,她压根拿不准,灵茶到底对刀叔有没有用,毕竟之前对二哥就没啥大用。
只是觉得,灵茶既然能增强体质,自己喝了那么久,可比一般孩子身体强健,爷奶也是越活越年轻。
刀叔又是亏空了身子,从字面上来看,好像还挺对症下药?
总归是要先尝试,才能知道最终答案。
小姑娘在自家门口停下,莫名回头看了眼身后人,贺小哥唯一的亲人啊,值得自己冒一次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