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传来一声闷雷,惊得人措手不及。
女人们拾掇起碗筷便跑,男人们抬桌子扛板凳,着急忙慌把院里东西,全给挪到屋内。
雨珠劈头盖脸往身上砸,来势汹汹,几个瞬息间,便浇得人头发贴在脸上。
金氏扯着宋老汉要去躲雨,老头却脚下生根不肯走,指着头顶痛骂飞鸟无德,淋得他全身皆是鸟屎。
那边宋武蹲在屋檐下,看着自家老爹犯傻,笑得格外开怀,老头能把雨水比作鸟屎,可不傻透顶嘛。
李氏忍不住给了他一小巴掌,还笑话别人哩,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傻样,她拖了半天,方才给弄到这儿,不然也得在外头淋雨。
这跟醉酒的人,可真是没法讲理。
“几个憨货,看来不仅得戒烟,酒也得戒咯!”金氏气得戳了宋老汉一指头。
最后还是苏老爹看不下去,给老头直接扛走。
屋外雨哗啦啦没完没了,屋内醉倒好几个。
不光是傻乐呵的俩父子,还有一个完全没意识的小姑娘。
她半倚在贺闻身上,抱着其胳膊不放,害的人僵硬如磐石,一动不敢动。
金氏是心力交瘁,没想到连孙女也成了小醉鬼。
大伙儿衣服几乎半湿,总这么耗下去可不成事。
老屋这边统共只有三间房,一间做了新房,一间得给虎子住,就是再怎么挤,这一大家子也住不下。
清醒的几人商量后面,还是决定冒雨回去。
冯氏安置好宋双全,听见外面声响,打开门要出来帮忙,却被金氏给轰回去。
“你别出来淋着雨,咱反正湿都湿咯,我去拿伞跟蓑衣。”
委屈白老爷子跟虎子先挤挤,再把俩烂醉鬼扔进一屋,替他们脱去湿衣服,塞进被子里。
苏姜费了好大劲,才把小姑子手掰开,自己把人抱起来,阮娴撑着伞遮住俩人。
这边雨具不多,只能是紧着女人孩子用,男人们身子骨好,淋场雨算不得什么。
贺闻接替了苏姜的工作,推着轮椅在雨里疾驰,眼睛却没离开过小姑娘。
回到二房那边,又是烧水擦身换衣服,一人灌下一大碗姜汤,折腾了半宿,院里方才陷入寂静中。
一夜无梦,当宋绵竹睁开眼睛时,还有点发懵。
滴答滴答的声响,吵得她脑袋发炸,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反应过来,不是雨声太吵,而是宿醉的后遗症。
她扶着脑袋坐起来,心里颇为无语,自己前世酒量挺好的,之前喝果酒也没问题,咋白酒两口就倒?
思考想去,还是这副身体年纪太小。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啦。”宋萍推门进屋,手里端着碗醒酒汤,“赶紧喝了吧。”
望着黑黢黢的药汤,宋绵竹是想丑拒的,抿一口便龇牙咧嘴。
“现在什么时辰啊?”
“马上该吃午食哩。”
小姑娘这一觉睡得是真够久,可把家里人给吓到,好在老道士说她没啥事儿。
一大早起来,众人便忙活开,先是托贺闻把雨具送回老屋,给宋老汉接回来,再留些粮食给那边。
本来是该在二房一起开伙,可大雨倾盆不便出行,还是别让冯氏带个孩子,来回瞎折腾哩。
宋武夫妻去了太山,满山的牲畜可还得照料,若是雨不停便干脆住下。
那边两间房,扶秀占了一间,守着那堆书作眠,昨儿的喜宴都没去凑热闹。
当初盖窝棚的时候便留了心,茅草顶上还铺了油布,倒是不怕会漏水,每天给喂两回食即可。
春雷伴雨,来得急,去的缓。
这一下,便下了整整三天。
大伙儿瞅着暗沉的天色,心里还挺高兴。
俗话说,三月打雷麦谷堆,预示今年会是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
唯有宋绵竹坐在门槛上唉声叹气,活像个小老头。
下雨了,该来的总得来。
他们这儿还算好的,两江地区不知得下多久,只要想到即将到来的灾民,她便觉得有点心慌,也不知自己的主意,到底能不能成。
“你这成天在家,除了吃就是睡,啥活儿也不用你干,咋还叹上气咯?”
金氏真的想骂人,那儿是什么风水宝地嘛,一个个就爱坐门槛上,也不嫌挡事。
“要真是闲着没事做,赶紧去把新吃食想出来,我可听你三哥说咯,没有新吃食没法开铺子!”
小姑娘被赶走,只得拍拍屁股往屋里去,她还真把这茬给忘了。
里头几人正在打扑克,下雨天跟扑克最配了,闲着也是闲着嘛。
老道士,苏老爹,宋老汉外加一个被生拖来的贺闻。
玩的是小姑娘最新教的斗地主,别问为啥要斗地主,恁有钱不斗他斗谁。
瞧这坐的一圈酒鬼,宋绵竹立马想出来啦,铺里吃得已经够多,那就再来个喝的呗。
红豆酒酿小圆子,她以前可爱喝这个啦。
做法也极为简单,在红豆汤里,放入酒酿跟小圆子即可。
米酒酿造简单,只要舍得买酒曲,乡下谁家都能弄出来些,只是从未有人将其与甜汤放一起过。
酒酿度数低,成品被红豆汤稀释过,只有股淡淡酒味,甚为好喝却不醉人,可说是老少皆宜的饮品。
冬天喝热的,夏天喝凉的,一年四季都能卖。